“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兩句一出,現場都安靜了。

他們安靜不是因為林凡寫的多好,而是他們都在幻想林凡在深深的涼秋,脫下羅綢外賞躺在涼蓆上的情景。

可能還翹著蘭花指。

謝威安的眼皮抽了抽。

袁弘義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畫面太美,他們不敢再想了。

雖然他們都已經無法直視林凡,但是不得不承認,就這兩句,確實是非常典型的女子的閨閣詞。

而且意境相當柔美且不落俗套,感情細膩。

玉簟秋表面上說的是天氣涼了,涼蓆涼了其實是寫一個人獨守空房的孤獨寂寞。

還有第二句的“獨”也表現了,孤獨之情。

今日能夠被袁老爺子邀請來的,都是讀書人,女子也都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

自然是能聽懂林凡這首詞裡的意思。

大家都聽的目瞪狗呆。

林凡每天夜裡是有多孤獨啊。

然後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林凡不看也知道大家此刻的古怪表情。

他還是保持著揹著手,仰視四十五度角的姿勢,眼不見為淨。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大家又開始幻想了。

林凡把衣服都脫了,獨自一個人躺床上,還沒睡。

想啥呢,那白雲舒捲處,誰會將錦書寄來?正是雁群排成“人”字,一行行南歸時候。

想他的情人啥時候給他寫信呢。

袁松之哈哈笑著,不停的額首撫須,笑容過於燦爛,臉上的皺紋又多擠出好幾條。

在他看來著,這首詞無疑是一首絕妙的女子閨閣詞,只是在林凡挺拔俊朗的外形下,念出來的詞就覺得很有意思。

林凡雖是袁松之的學生,但是年歲和他孫女差不多,老爺子是把林凡當晚輩看的。

所以無論林凡的詞是慷慨激昂的豪放派,還是柔美愜意的婉約派,他都喜歡,都欣賞。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都是別人。

林凡深深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反正他兩手一背,抬頭看天,啥也看不見。

花,自顧地飄零,水,自顧地漂流。一種離別的相思,牽動起兩處的閒愁。

這一句道盡了離愁別緒,和淒涼無奈之恨。

一種相思,兩種別愁。說明相思之苦不是單方面的,而是透過自己的苦楚想到了遠在異鄉的愛人,此刻一定也在同樣思念著自己。

眾人一陣雞皮疙瘩。

雖說林凡是為袁湘蓉的好姐妹寫的閨閣詞,目的是幫別人,但也是他自己寫的啊。

不是沒有男子寫過女子口吻的詞,但男子寫的都是從旁觀的角度猜測揣摩,終究不是女子,寫出來的詞還是能讓人看出來男子的痕跡。

可林凡這首詞,要不是他好大的身軀活生生的站在前面,單看文字,分明就是個女子。

如果不是林凡觀察能力已經登峰造極,就是他......

不敢想,不敢想。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最後一句是千古名句,林凡在吟誦的時候帶了些感情色彩。

遙想當年,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剛剛結婚不久,就被迫和丈夫分離,孤寂思念之苦可想而知。

眉頭與心頭相對應,才下又與卻上相呼應。

李清照的《一剪梅》無論是對當時還是對後世都有很深刻的影響,有非常高的地位。

這麼好的一首詞,為了對付袁湘蓉就拿出來,真是可惜了,林凡越想越不捨得了。

算了,便宜你們了。

林凡有感情的吟誦完最後一句,脖子有點酸,回過頭來,看向前方。

咯噠。

咯噠,咯噠。

傳來酒杯掉在桌子上的聲音。

謝威安喉結滾動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再看林凡。

袁弘義搓了搓臉。

程楓睜大眼睛,滿臉的驚恐,酒杯倒了都不知道。

董清舟看向林凡的眸子深邃綿長。

林凡有點懵。

他不就唸一首詞沒看著你們麼,至於麼。

怎麼感覺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有震驚,有迷茫,有不解,竟然還有幾個舉子色眯眯的看著他。

林凡瞪了幾人一眼,才讓他們從色眯眯變成了曖昧。

林凡懶得再瞪他們了,心裡大寫的無語。

“袁姑娘,不知這首詞如何?”

袁湘蓉視線空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直到片刻之後,再次看向林凡時,牟中已沁上了一層霧氣,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便走了。

林凡看著袁湘蓉離去的背影,簡直莫名其妙。

另一邊。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曾柔低聲念著,千萬縷情愫湧上心頭,一番酸楚,視線卻已看向了別處。

楚瑾遠遠的望著主座上的林凡,心緒複雜。

女子們紛紛垂下眼眸,各有心事,原本還劍拔弩張的氣氛全然消失。

只有錢多多,東瞧瞧,西看看。

“阿瑾,林凡這首詞寫的怎麼樣啊?怎麼大家都不吭聲了啊。”

剛剛林凡寫那首送別詩的時候,全場都沸騰了,全是讚賞林凡的聲音,所以錢多多就知道林凡寫的好。

但是這首詞寫完了,大家都不吭聲,不只是隔壁不說話了,連她們女子這邊也不說話,錢多多實在搞不清楚,到底什麼情況,求助的看向楚瑾。

楚瑾安慰的拍了拍錢多多的手背,“不用擔心,寫得好,極好的。”

錢多多長出一口氣,笑呵呵的說道,“我就說麼,林凡絕對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轉念一想,不對啊,既然寫得好,為什麼大家表情都怪怪的,特別阿瑾和曾柔,平時都那麼關心林凡,怎麼現在這麼奇怪,,都不帶頭主動誇讚幾句。

“既然好,你們怎麼這麼奇怪,也不笑。”錢多多眨著大眼睛問道。

楚瑾看著天真的錢多多,無奈的說道,“這是一首閨怨詞。”

“閨怨詞?”錢多多重複了一遍。

楚瑾,“嗯。”

“到底寫的好不好?”

錢多多不懂啥叫閨怨詞。

楚瑾額首,“極好。”

錢多多愣了一下,好不就完了麼。

啪啪啪啪啪

錢多多第一個用力鼓掌。

“好詞,好詞,閨......閨什麼”

“怨。”

“閨怨詞寫的好啊。”錢多多覺得此刻她應該擔負起領頭鼓掌的責任。

錢多多這麼一鬧騰,所有人的思緒都回來了。

她的聲音太大了,不僅女賓,男賓這邊也能聽到。

詞確實是好詞。

閨怨也確實是閨怨。

林凡也確實是個男人。

大家也都跟著拍起手來。

林凡尷尬的頭皮發麻,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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