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她不敢賭李元璟會相信誰
東覓抱著沙藹的屍身許久，一直到李元璟底下的人過來清理他的房間，將沙藹如同垃圾一般帶出去的時候，她才跟著回過神來，哭喊著追了上去。
但是沒有人在意她的哭求嘶喊。
她一路這麼追了出去，親眼看著他們把沙藹的屍體丟棄在了城外的亂葬崗。
她就像個瘋子一般追了過去，在一堆腐爛發臭的屍體之中穿梭，走到了沙藹的身側。
原本最喜歡乾淨的她此刻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只這麼將人緊緊抱在了懷中。
“姑母，對不起，對不起……”
心中劇痛，東覓覺得自己此刻已經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眼眶之中一片通紅，整個人就好似麻木了一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待了多久，一直到虛和的聲音傳來，她才回過神來，轉頭帶著幾分不安看向了身後的人。
“公主……”
東覓強撐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掉落了下來。
看著懷中早已冷硬的沙藹，她哽咽開口道，“公主，我害死了我的姑母，是我害死了她。”
看著東覓此刻的樣子，虛和眼中也是通紅一片。
目光在沙藹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後，她認真看向了東覓緩緩出聲道，“孩子，乖，過來。”
東覓掙扎了許久，目光在沙藹身上停留了許久才緩緩將她放了下來，然後起身緩步向著虛和走了過去。
虛和上前，左手一把抱住了她，隨即伸手一灑，手中的藥粉頓時落在了沙藹的屍身之上。
知道虛和用了化骨粉，東覓整個人頓時崩潰大哭了起來。
用力地想要掙開虛和的懷抱，想要回頭看一眼自己唯一的親人，但是整個人都被虛和用力緊緊地扣在了懷中。
“不要，不要！公主，不要，不要這麼對姑姑，不要！”
可是不管她怎麼掙扎哭喊，整個人都這麼被虛和緊緊地抱在懷中。
“覓兒，覓兒聽話，你姑姑她愛美，就算是死，也斷然是不願意跟這些人這樣地在一起的。”
“她接受不了的，還不如就讓她這麼消散，這樣我們記住的永遠都是她最美好的模樣，好不好？”
虛和心裡也難受，沙藹跟了她這麼多年了，她早就已經把她當成了親姐妹了。
如今看著她慘死在自己面前，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重回到了當年時漠慘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一樣。
這一切無疑都加劇了她對李元璟的恨意。
“東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恨，我也恨。”
“但是我們現在該做的不是被他嚇退，而是應該按照我們的計劃徹底覆滅大彥。”
“覓兒，你難受就哭吧，今天哭過之後，西澤還需要你，你不能這麼沉淪下去，答應我，好嗎？”
東覓聽著虛和輕輕說出口的話，這才停止了掙扎。
沒敢回頭去看沙藹被化骨粉侵蝕的樣子，東覓就這麼趴在虛和的懷中狠狠大哭了一場。
許久之後，等她緩過來的時候，沙藹待過的地方已經什麼都不剩了，空空蕩蕩的，就好似她從來不曾來這個世上走過一遭。
看著東覓愣愣地盯著那個地方看著，虛和一把抓緊了她的手，“走吧，跟我回去。”
東覓輕輕應了一聲，努力調整好的情緒在回頭看到站在那裡的葉蓁時好似瞬間洶湧而來。
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東覓一把甩開了虛和的手，飛身上前，伸手一把掐住了葉蓁的脖子。
眼看著葉蓁不閃不躲，虛和不由得大聲開口道，“住手。”
東覓此刻卻通紅了眼眶，看著眼前的人，狠狠地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出聲道，“你明明是西澤的聖女，為什麼要去幫那個狗皇帝？”
“他害死了我的姑母，他逼著我殺了我的姑母！”
葉蓁看著東覓此刻的模樣，眼神依舊淡淡的。
對於李元璟的殘忍，她其實也微微有些心驚。
但是此時此刻，她還是不得不出面維護他。
“如果不是你們存了不臣之心，陛下又怎麼會下這樣的殺手。”
葉蓁這麼說著，目光落在了東覓的身上，“你姑姑這幾天一直憂心忡忡的，你看不到嗎？”
“你若是聽勸，又怎麼會害死她？”
葉蓁說著，目光越過了東覓看向了不遠處的虛和。
“如今西澤就剩這麼幾個後人了，你真的要把他們都搭進去嗎？”
“大彥如今四海昇平，國泰民安，你就非要興風作浪嗎？”
葉蓁這麼說著，心情其實也很是煎熬。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虛和要是想殺自己，易如反掌。
她也很清楚虛和對自己的隱忍都是因為她是大術師的女兒，所以她對大術師的那份感情應該不是假的。
她所說的刻骨的仇恨也不會是假的。
可是李承煥已經死了。
為了一段已經消亡的仇怨，要李元璟接受自己找尋多年的母妃其實恨透了他這樣的事實真的太過於殘忍了。
其實以李元璟的冷靜和理智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來異樣。
只是這樣的異樣之中，他從未算上虛和罷了。
哪怕真有西澤餘孽想要復國，他也深信他的母妃不會是其中之一。
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葉蓁明知道虛和的心思卻不敢輕易告訴李元璟。
她不知道在自己和虛和之間，李元璟到底會選擇相信誰，她不敢賭也不想賭。
知道了一切卻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真的讓她很是痛苦。
可是此刻她的一番質問卻沒有等來虛和任何的回應。
她就站在那裡，看著虛和伸手拉過了東覓，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從始至終東覓一直都用那恨不得活剮了她的眼神這麼盯著她看著。
被人用這樣的目光盯著，要說葉蓁內心全無波瀾那也是假的。
她有時候覺得真的挺無奈，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就遭了這麼多記恨。
先是清風道長恨她入骨，如今又是東覓。
就因為這一重聖女的身份她好像在他們的眼中就該是那樣的了。
沒人會在意她真正的想法。
哪怕她從小在大彥長大，自幼認為自己的大彥子民。
哪怕不管是原來的葉蓁還是現在的她都從未有過半點要跟西澤同流合汙的心思，可是在世人眼中她好像就該是那樣的。
可是她有自己的理智和判斷，她堅信李元璟會是一個好皇帝。
況且復辟西澤哪有那麼容易。
哪怕她們真的有傀儡術，哪怕她們真的有一成勝算，哪怕復辟之後她真的會是他們口中權力巔峰的聖女，她也毫無興趣。
打破眼前的平衡遭殃的就會是萬千無辜的百姓。
而且就算只論私心，她也沒辦法背棄李元璟。
一想到李元璟，葉蓁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不遠處的亂葬崗，隨即緩步向著那邊走了過去。
剛走了兩步，心臟處就傳來了一陣劇痛，整顆心臟就像是被濃濃的絲線裹住了一般，被人用力牽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