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想要自由
青年不知道是死是活，總之他一動不動。
還沒來得及嚥下去的饅頭，從喉嚨口掉了出來，滾落到地上。
時序動不了，也說不了話，他就像是個雕塑，只能靜靜等待著事情繼續發展。
眼看著時間要到。
領頭人著急地命令，甚至自已也動起了手，“快點啊，磨蹭什麼？耽誤了時間，我們都得死。”
青年破開的口子出血量逐漸變小，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將口子越扯越大。
他如同盛放著血液的容器，被迫接受著別人的血液進入身體。
時序的眼中是大片大片的血紅，和青年殘破的身體被肆意地裝填。
刺鼻的氣味瀰漫在空氣裡。
這裡的人們在瘋狂補救，場面極其血腥而混亂。
就在時序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眩暈感襲來，眼前的畫面終將落幕。
轉換不過是一瞬間。
他又回到了木質的小屋。
但鼻尖的血腥味怎麼都揮之不去。
時序的喉嚨泛起了酸水，不受控制地嘔吐了出來。
雖然是在別人家裡，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
淚水也順著眼眶滑落下來，打溼了淺色的木質地板。
“對不起。”
時序的喉嚨沙啞，看著被自已嘔吐物汙染的地面，不敢看沈素商。
“是我讓你看的，所以沒關係。”
沈素商拍了拍時序的後背，將熱水杯子遞給他，“放心喝吧。”
似乎時序才神遊了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水溫都還是燙的。
太陽穴有些痛，但還可以忍。
時序喝了口熱水，將喉嚨裡的苦澀洗刷過去，才開口道。
“你的身體……”
話到一半，時序就說不下去了。
當著當事人的面，把痛苦的畫面再描述一遍，這不是他該做的。
沈素商的表情依舊看不出什麼，只是平靜地把話接下去。
“對，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他們把小孩的血灌注到這個身體裡，天真的以為只要這個身體還沒死，換掉了血液就跟獻祭兩個小孩沒區別了。”
“你說，這些人是不是很愚蠢。”
時序握緊了手中的杯子，腦海裡的畫面由於太過深刻而揮之不去。
記憶裡，青年那雙空洞的眼睛，盯著地上沒有吞到肚子裡的饅頭，沒有了掙扎。
“後來呢？”
時序沒看到後來的畫面，但順著事件的脈絡梳理下去，這場所謂的祭祀似乎還是失敗了。
“後來，那些自以為是的居民就去舉行獻祭儀式了。這個身體被掛在巨大的橡樹上一天一夜，沒有任何動靜，居民的願望也沒有得到實現。”
可笑的是，居民們的願望落空了，但青年的願望卻被實現了。
沈素商的身體中有血液在瘋狂流動，血管都突出了面板，看上去有些可怕。
“這副身體把鎮子裡的人都殺掉了，就在太陽快升起的時候。白天的鎮子十分熱鬧，每個人都被放乾淨了血，肚子裡全是饅頭。總之慘叫聲不絕於耳，像是在歡迎新的一天到來。”
“神給了青年以復仇，青年將靈魂給了神。”
時序聽到最後，腦海裡就能浮現出居民最後慘死的模樣。
當初他們怎麼對青年的，現在只不過是還於已身罷了。
不值得任何的同情。
時序深吸了口氣，將水杯裡的水一飲而盡。
暖流順著食道到達胃部，驅散了空氣裡的寒意。
“那在他身體裡的你就是神？”
如果事實真如沈素商所言，那他就是那個佔據青年身體，可以實現願望的神。
沈素商噗嗤一笑，氛圍變得奇怪起來。
“我從來都不是神，也實現不了任何人的願望。”
他引導著時序往窗外看，那厚厚的正在流動的雲裡，雷電交加。
“我們就在橡樹的頂端，這個下面整個樂園的怪物們都在祈禱著。因為你和那個玩家的獻祭，他們正在向我許願。”
沈素商很會勾起人的求知慾，“你猜猜，他們的願望是什麼？”
時序想了想，大概是期盼著玩家們主動送進自已嘴裡？
畢竟要是人想偷懶的時候，也會想食物能夠自已跳進嘴裡。
“他們的願望很複雜，有的是希望愚蠢的玩家能越多越好，有的則希望能夠賺到自已一輩子都花不完的收入，有的想成為終極鬼怪，作為副本boss活著。”
“可你已經是副本boss了啊。”
時序的疑問更深了，那許這個願望的鬼怪一定實現不了。
“不，他們還想要新的副本許可權，由他們自已主導的。”
沈素商不會在這個話題下繼續延伸，因為這不是現階段時序能夠觸碰到的。
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我因為橡樹而存在，也會因為橡樹而帶著這些怪物的願望一起死亡。即使一時半刻願望不會實現，但他們依舊不斷地獻祭玩家。”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是信仰的存在，即使他們現在沒有絲毫的收穫，但不影響他們的貪慾在心中長成參天大樹。”
正如副本介紹的那樣。
最為神奇的橡樹，是樂園的地標。
起初這不過是個失落的小鎮，卻被貪心的開發商打造成了樂園，吸引著一批又一批的人來到這裡。
資本家的本意是讓來玩的人獻祭，這些人是被迫的受害者。
但當他們想實現願望的時候，他們的身份就是迫害者。
比如，時序先前在大巴上遇到的那個女孩，她會哄騙鄰座的玩家。
在每個獻祭週期裡，她都會回到樂園，期盼著自已能能有一天得到神的眷顧。
真相讓人心裡發寒。
時序看著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和沈素商身上幾近炸裂的血管。
“血液是孩子們的，他們想出來？”
沈素商如果本身是橡樹的話，那麼青年這個軀體無法離開也就說的過去。
但青年身體裡的血液不會罷休。
無論是作為人，還是作為承載著小孩本能的物質媒介。
還沒有接觸到外面世界的孩子，只有想要自由的本能。
他們自殺是為了自由。
但最後兜兜轉轉還是被獻祭的血液所困住了。
作為容器，神會考慮他們的願望。
並且以自身為代價。
時序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他不知道沈素商到底在想些什麼。
明明他大可以捨棄這個軀體，把靈魂轉移到其他的身體裡去。
雖然這樣時序自已就很危險。
但也能夠理解。
這個副本的規則，本身是不想讓那些玩家來主動玩這個專案的。
沈素商根本不擔心，懂得趨利避害的玩家們會自已找上門來。
這是他能做的極限。
遇到時序之後，沈素商的作為“神”的身份就將要結束了。
這個特別的孩子，是來終結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