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我是怪物
“你已經浪費了三秒鐘的時間，我猜你剛才在思考，到底是先回頭把我控制住，還是去嘗試圍追堵截越獄的小丑？”
巨大爆炸帶來的震動感已經消失，布魯斯向外衝出去的腳步卻停在了蒂凡尼太太的餐館門口，直到泰瑞說完這段話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裡浪費了十秒鐘整。
可布魯斯卻回過了頭，盯著環抱雙臂面無表情的泰瑞，顴骨邊上的咀嚼肌生硬的抽動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小丑越獄的時間——伱打算在哥譚陷入混亂的時候繼續完成你的復仇名單！”
“如果我回答是，那你豈不是要先把我控制住再去追逐小丑？”
泰瑞皮笑肉不笑的動了下嘴角，搖搖頭。
“所以我不會說出如此愚蠢的答案，我只是透過一些訊息渠道和蛛絲馬跡推論出來的而已，順便再提醒你一句，你已經給了小丑足足三十秒的時間逃跑了。”
“答案我會自己判斷。”
布魯斯終於開始邁動步伐，朝著漆黑的深夜跑去，並且最後充滿威脅意味的留下一句話。
“一旦讓我知道你和小丑有任何勾連，我不會再給你重見天日的機會！”
泰瑞伸手撥開格擋的布簾，走進後廚將餐盤放好，接著擰開水龍頭洗了洗手，從掛在牆上的抽紙桶裡抽了一張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水珠，又用肩膀頂開布簾走進了大廳。
“不客氣，畢竟您以前也照顧過我。”
隨後他從身上掏出了一些零錢，並轉身將其交給了有些呆呆的蒂凡尼太太。
“看來您已經認出我了，蒂凡尼太太。”
蒂凡尼太太抬起頭，有些愣愣的看著這個對她來說似乎有些過於眼熟的青年。
泰瑞這麼說著，雙手卻插進了兜裡，看著老人費勁無比的蹲下身去，想要撿起地上的垃圾。
老人的身體顫抖的越發嚴重起來，就這麼一直保持著低著腦袋的半蹲姿勢，遲遲沒有起身。
“好的。”
“喔！不好意思。”
泰瑞搓動著雙手，將那張沾了水的紙巾搓成紙球，接著站在了蒂凡尼太太的面前。
皺紋縱橫、骨節突出的手掌遲疑的懸停在了皮鞋的上方。
但這個老舊的餐館許是開了太久，不論怎麼清潔，地板踩上去都顯得有些油膩膩的，所以紙球沒能滾太遠，直接被粘在了兩人之間。
一隻皮鞋提前一步落了下來，將紙球輕輕的踩扁，讓它更加緊密的與油膩的地面貼合在一起。
泰瑞沒有再搭話，而是注視著那個高大的身影一點一點的被黑暗完全吞噬。
似乎是因為手上的動作有些不穩，紙球掉了下來。
“我該把它們放在哪裡？”
泰瑞衝著蒂凡尼太太溫和的笑了笑。
看了一眼弓腰駝背的費力擦拭著桌面的老人家，泰瑞聳了聳肩膀，走過去幫忙把自己剛剛吃剩的餐盤收拾了一下端起。
看著老人蹲在自己面前的身子停頓住，並且微微的開始顫抖之後，泰瑞的嘴角露出了早有所料的笑容，只是說出的話語卻充斥著冰冷的意味。
“放到後廚的水池邊上就好……”
“謝謝你，小夥子。”
泰瑞默然的看著，直到蒂凡尼太太因為身體過於衰老，無法長久保持著蹲下的姿勢而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很不錯的想法，藉著老年痴呆症的掩護——其實您第一次送雨傘的那時候就已經認出我來了，對嗎？”
泰瑞目光平視著餐館外面的黑暗，嘴裡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為什麼不逃跑呢？我上次都告訴過你我還會來的。”
“哦，天吶~”
蒂凡尼太太坐在地上，雙手捂住眼睛痛哭起來。
“上帝啊~泰瑞，小泰瑞，我怎麼會認不出你呢？”
蒂凡尼太太一邊哭著，一邊顫巍巍的在地上翻了個身，那雙因為常年幹活而指甲微黃，充滿褶皺的手遲疑的攀住了泰瑞的褲腿。
“你那時候還那麼小，卻遭遇了那麼殘忍的事情，我一直忘不了你當時盯著我的那雙黑色的眼睛……你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
泰瑞再次嘆息了一聲，這一次重了一些，幾乎是清晰可聞。
他將手從褲兜裡抽了出來，俯下身去，左手撈過了蒂凡尼太太的胳膊，將其攙扶了起來。
他輕輕的湊近了蒂凡尼太太的耳朵。
“我知道，當年這件事，你也沒有辦法。”
一柄手術刀抵在了老太太的脖頸邊上。
蒂凡尼猛地一顫，就連哭聲都瞬間啞了，整個人一動不動。
“可我的那段日子太難熬了，我被打斷了腿，或許還有幾根肋骨，以至於我在垃圾場裡面吃了好幾個月的垃圾，又病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一度以為我會死在那裡面。”
“泰瑞，可憐的泰瑞，哦……我對不起你，我——”
蒂凡尼哆哆嗦嗦的，感受著刀鋒在自己脖頸處的面板上漫不經心的遊走著，說出來的話沙啞又結巴。
“可我太想活下去了。”
泰瑞面無表情的說著。
“所以我不得不開始憎恨你們，我努力的憎恨你們每一個人，在我高燒不斷，意識都接近模糊的時刻，我腦袋裡瘋狂徘徊著一個想法，那就是我一定要活下去，因為我要向你們每一個人復仇。
我要活，我要恨，只有恨，我才能活。
我的高燒好了，我真的在那種萬分之一都沒有的機率下存活了下來，並且花了三天的時間，像是一條糞坑裡半生不死的蛆一樣，爬出了垃圾場。”
一抹血珠從不小心被割裂的面板上滲出，順著雪白的刀身滾落。
“哦，不好意思。”
泰瑞的右手一甩，將手術刀收起，接著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溫柔的幫蒂凡尼擦掉了傷口上的血珠。
接著泰瑞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將其攙扶到座位上坐下。
他半蹲在老人面前，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雙手蓋在老人的手背上，輕輕的拍打著。
“所以您得理解我啊，您眼裡的小泰瑞早就死在垃圾場裡面了，活下來的，只是一團扭曲又病態的名為憎恨的怪物，我沒法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我真的做不到。”
老太太愣愣的看著泰瑞，眼神中的光彩不知何時消失了，整個人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又犯病了啊。”
泰瑞搖搖頭，站起身，朝著餐館的門外走去。
最終，他站定在了餐館的門口，並未立即走入哥譚的黑夜當中。
“朋友、善意、懇求，這些事情真是糟糕，我其實內心深處仍舊討厭這些光芒，他們在干擾我，他們在步步緊逼的將我當年存活下來的意義給否定——我只能盡力拖延這個時間，但您終歸會被我以復仇的名義找上門的。
東方有句老話叫事不過三，或許在幾個月後，或許是一年，我還會來這裡吃一次飯的。
到那時候，您必須做好承擔這些恨意的準備，當然，您也可以選擇離開哥譚。”
泰瑞側過頭，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的老人。
“那樣我起碼想要找到您還得花點時間，這是我僅有的仁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