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黑瞎子的時候才十八歲,那個時候我只是北京街頭一個賣花的姑娘。我長得不算特別漂亮,但是我的生意是最好的,因為我足夠熱情。街坊都樂意找我買花。
我第一次見到黑瞎子的時候是向他推薦。
“先生要買束花嗎?擺在家裡會很好看的!”
我拿著一束梔子花向他推銷著。
“行,來一束。”
他買了一束梔子花,雖然和他的氣質有些不搭。
黑瞎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已會買下這束花。那束潔白的梔子花和他的生活一點兒都不搭。
很奇妙的是我好像還對他一見鍾情了。不過黑瞎子確實有讓人一見鍾情的資本,身高腿長的,又痞又帥,是我喜歡的型別。
我這人不是什麼委婉的性子,既然看上了那我就要主動出擊。
“先生!”
我等了好幾天才有見到他。
“怎麼了?”
“送您的花!”
我送了他一束梔子花,因為我們第一次遇見就是他買了一束梔子花,雖然是我推銷給他的,但我還是覺得我們和梔子花有緣分。
“送我的?”
黑瞎子有點兒震驚,他沒想到還有人會送他花。
“對,送你的!因為我要追你!”
少女眼中的感情炙熱而真誠,這是他不曾見過的。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但是他無處可躲。
“先生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還有叫我黑瞎子就行。”
“瞎瞎!”
黑瞎子咂了咂舌,這小姑娘怎麼這麼直白,直白到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她。
我追黑瞎子這件事每個街坊都知道了,他們倒是樂見其成。
“你想好了?瞎子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我喜歡你!”
十八歲的少女天真的以為她的愛可以跨過一切困難。
“我是個黑戶,你和我拿不了結婚證。”
“辦個婚禮不就行了。”
我不在乎這些,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敗給你了。”
我和黑瞎子在一起了,他給我買了家店,我開了家花店,店裡最多的就是梔子花。
我就這樣跟了他十年,這十年我們同床共枕,但是我一直沒有懷過孩子。
“應該是緣分不到,不著急。”
我一直以為是我的問題,所以我對他總是很愧疚。
直到那天,我們歡好後,他一如既往地去廚房裡給我熬燕窩。我有些想喝水,就強忍著腰間的痠軟一步一步的走向廚房。
“花兒爺,這藥吃久了沒什麼危害吧。”
“是藥三分毒,人參吃十年都會有毛病 ,更何況避孕藥。”
“什麼危害?”
“是你最想要的,這輩子都很難有孩子了。其他的倒沒什麼,養養就行了。”
“那就好。”
“不是我說,瞎子你到底對人家小姑娘什麼意思?她可是跟了你十年了,一個姑娘家有幾個十年呢。”
“花兒爺你知道瞎子我的,我對女伴的興趣沒那快消失,更何況這個在床上還挺合我心意的。”
他玩笑似的話讓我如墜冰窟,原來是他不想要孩子。
我回到房間的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解雨臣怎麼可能信黑瞎子的話,他無非就是害怕被仇家知道這個軟肋罷了。
“瞎瞎,你愛我嗎?”
“看來是我剛才的表現不夠啊。”
“我要你回答我!”
我只要一個回答,一個確切的回答。
“愛。”
話音剛落他便壓了上來,我眼角有淚滑落,真的愛我嗎,我好像沒有感受到你的愛意,騙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姑娘啊,你啥時候結婚啊?你這都二十八了,該結婚了。”
電話裡母親的聲音蒼老了許多,她說她活不長了,她說她想在走之前看到她的女兒嫁人。
我想了很久,我賣掉了他送我的花店,回了家。
“黑爺,那家店被賣了。”
“買回來。”
他不能去找她,現在吳邪的計劃正值關鍵的時候,他不能輕舉妄動。
等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在結婚。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婚紗,很美很美。
他想起了她在信裡寫的那句話。
“瞎子,我二十八了,不年輕了。我沒有下一個十年來陪你了。”
在他眼裡她永遠是那個十八歲的少女,是盛開在夏日的梔子花。
我和母親介紹的男人結了婚,那個男人對我還不錯。婚禮上我提議用梔子花來裝飾,他也同意了。
可我沒想到那只是那個男人婚前的樣子。婚禮那晚我們洞房,他在知道我之前有過男人的時候對我的臉色就不太好了。
結婚第二年我們還沒有孩子,我們的關係更差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沒過幾年我母親也死了,我婆家對我的態度更差了,但是農村沒有離婚這一說法,我們就這樣互相折磨著。
我五十歲那年我遇見他了。那是在一個菜市場,我要準備全家人的晚飯。
黑瞎子一眼就看見了她,她眼角有了很多的細紋,頭髮裡也有了不少的白髮。
她和攤販斤斤計較,討價還價,一點兒也找不到當年那個賣花姑娘的樣子了。是他親手弄丟了那個滿眼炙熱愛意的少女。
他在她的菜籃子裡放了一束梔子花,和當年她送他的那束一樣。她在他心裡永遠是潔白的梔子花。
我怎麼可能沒看見他呢,可是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十八歲的少女了。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頭髮花白,眼角都是皺紋。臉也早就被風吹的乾燥起皮,我怎麼敢抬頭看他,我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當我看到菜籃裡那束梔子花時,混濁的眼角滑落了一顆淚珠。
我永遠記得那個盛夏,那個高大的男人在我的推銷下買下了一束和他的氣質不搭的梔子花。
我只能無聲的哭泣,我真的好懷念那個盛夏,那個時候的我和他愛意濃烈。
那個時候梔子花也開的正好,滿街都是梔子花的香氣。我會在窗邊擺上一盆梔子花,看著他在廚房做飯,是他最喜歡的青椒肉絲炒飯。
可是我們都回不去那個盛夏了,就連那盆梔子花都變了模樣。
這就是我和黑瞎子的故事,永遠只存在於那個盛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