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禮退出養心殿後,望著巍峨莊嚴的冰冷殿宇,眸色幽深,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剛剛皇兄幾番試探,旁敲側擊他與宸妃娘娘是否有交際,他驚徨不已,更心驚於皇兄的警惕防備。
縱然唇舌用盡,皇兄嘴上雖放過了他,不再追問,可他還是心中惴惴。
帝王威嚴凜然不可侵犯。
尤其是皇兄近來威勢愈發深重,談笑間也顯得氣勢逼人冷冽,深不可測,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屏息應對。
一旁隨侍的阿晉抬頭不經意間發現王爺額角生了許多薄汗,就連平日裡總顯得舒展閒散的眉宇間也暗含凝重,眼中閃過驚訝,納罕道:“王爺,您這是怎麼了,這天雖說晴好,卻也不熱啊。”
“您不是陪著皇上下棋嗎?莫不是皇上發難?還是發生了什麼旁的事?”
阿晉說的無意,卻有人聽者有心。
“噤聲!天子近旁,豈能妄加揣測!”允禮倏爾面龐冰冷,疾聲斥責。
往日裡總顯得灑脫風雅的臉上此刻滿是肅冷,駭得阿晉立馬閉嘴,毫不手軟的啪啪扇了兩下嘴角,鵪鶉似的低頭認錯:“王爺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阿晉此刻是真的惶恐,但也是真的好奇,王爺從來都是平靜淡然的,他從小伺候王爺,知曉王爺脾氣是再溫和不過了。
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惹得王爺臉色如此難看?
…….
…….
果郡王前腳出了養心殿,後腳胤禛就去了永壽宮,堪稱急不可耐。
此時已是午後,天邊聚攏了大片大片斑斕的雲霞,燦光滿天,照在四四方方規規矩矩的紫禁城,亦多了一些溫婉。
阿憐纖薄的背上鬆鬆搭著軟綢,喝著甘甜的果露奶飲,斜斜倚靠在院中亭欄旁賞景。
皇上寵她,自然什麼好東西都緊著她。她想賞花,內務府上下捧著腦袋小心伺候,恨不得把宮中齊心巧匠嘔血栽培的鮮花珍草都往永壽宮裡搬了。
春日宴宴,本就是花團景簇的季節,永壽宮當初被皇上修繕的極為華麗富貴,如今多了嬌花點綴,更是風光無雙了。
誰見了都得感嘆一句宸妃娘娘寵眷深厚。
胤禛大步邁進永壽宮時,抬眼便瞧見廊亭下的美人面容白淨嬌嫩,蔥尖似的粉色指尖正不緊不慢的撫著耳鬢散下的一縷黑髮,嘴角有著舒軟笑意,神色慵懶又嬌憨。
芬香滿鼻,滿院嬌花卻遠不及她。
胤禛心臟怦怦跳,抬手打斷了奴才的通稟,站在廊亭不遠處,望著欄杆旁小小的人兒,冷淡疏離的神色不禁氤氳上暖意。
阿憐後知後覺院中氣氛不對,懶懶往斜前方瞥去,就看見不該出現的人。
“呀。”美人兒杏眼圓睜,漂亮清澈的瞳孔裡帶上了訝色和毫不掩飾的喜意。
“皇上,您不是在養心殿和果郡王下棋嗎?怎麼這時候過來了。”阿憐自顧自朝男人張開雙臂,語調甜滋滋的,透著親暱和依賴。
一旁的芳若想扶娘娘起身,胳膊剛伸上前,就被皇上平靜的眼神制止。
她心中瞭然,無聲頷首退到一旁和一同進來的蘇培盛面面相覷,爭做木頭人。
蘇培盛瞧見芳若,面上賣好的笑了笑,心中卻叫苦不已。
從前他們倆一同在皇上跟前伺候,芳若見了他,還得恭敬的喚他一聲蘇總管。如今跟了宸妃娘娘,奴隨正主,地位直接越過了他,輪到他蘇培盛該小意奉承了。
時也,命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