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朗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但秦婷萬萬沒想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秦婷,你有物件嗎?”

秦婷下意識答:“沒有。”

話說出口,才驚覺自己心跳加速,不可置信地看向席朗。

是她聽錯了吧?

一定是聽錯了。

誰家好人會一開口就問同村妹妹有沒有物件?!

她等著席朗說她聽錯了話,或者會錯意了,自己問的是別的問題。

可是,席朗只是面帶笑意,全神貫注地開車,再沒開口說任何話。

————

貨車開得快,縣城一來一回不到一小時時間。

馮靜柔幹完活回家時,秦婷已經沒事人一樣坐在家裡看書了。

欺負她的人一個不落,全部被抓了,公安正在全力搜捕人販子。

馮靜柔今天又裝了四輛車。

裝一輛車5毛,一共賺了2塊錢。

他們這些打零工的工錢,本來是跟著煤礦工資一起,按月結算。但家裡已經斷糧了,馮靜柔實在等不到半個月後,只能去找工頭兒商量預支工資。

工頭兒是同村的李山。

鄉里鄉親的,知道馮靜柔家的情況。馮靜柔一開口,他就爽快得提前支給了她工資。

今天2塊,昨天3塊,一共5塊錢。

馮靜柔趕在供銷社關門前,買了麵粉,晚飯又做了清湯手擀麵,配上鹹菜吃。

因為營養不良,馮靜柔早就沒奶了,秦安安也跟著吃麵條。她那份兒,馮靜柔特地多煮了一會兒,煮得很軟爛,好消化。

吃過飯,馮靜柔連夜做了一筐煎餅,又用罐頭瓶盛了一瓶鹹菜絲,明天給秦婷帶去學校吃。

秦婷在林豐縣一中讀書,每週只休息一天,就是讓她們回家帶下週的乾糧。

馮靜柔做煎餅時,幾個孩子圍在鏊子旁,一邊往鏊子底下添柴,一邊給她講秦雲嬌和餘斌“打架”的事。

馮靜柔聽得一陣心驚。

“雲嬌丫頭從小就是挺精明一人,怎麼在這種事上犯糊塗呢?”

“名聲壞了,萬一餘斌不娶她,她這輩子可咋辦啊?”

“她媽得傷心成啥樣啊!不行,我得過去看看。”

做好煎餅,吩咐秦婷舀水潑滅灶火,馮靜柔在圍裙上擦擦手就要出門,去安慰大嫂付紅梅。

公婆和二哥一家欺壓她,但大嫂一直待她不錯,馮靜柔拿她當自己人,捨不得她難過。

秦安安用兩顆小牙啃手裡香噴噴、酥脆脆的煎餅,視線一直追隨媽媽的身影。

【秦雲嬌心思歹毒,難道她媽就是什麼好東西?】

馮靜柔聞言腳步一頓。

想仔細聽安安的心聲,她卻又不說了。吧唧著小嘴,滿足得吃著手裡的煎餅。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媽媽做的煎餅真好吃!啊嗚啊嗚!】

秦婷忽然想到自己,她一直覺得堂姐對她很好,沒想到她卻在背後害自己。媽媽跟大伯母的關係,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呢?

秦婷百分百信任安安的預言,立刻說道。

“媽,你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就別去大伯家了。”

“出了這種事,大伯和大伯母也需要好好靜一靜。”

馮靜柔從善如流。

深夜,整個槐花村都進入夢鄉,只有馮靜柔睡不著。

米缸和麵缸都見底了,明天孩子們都去讀書,她就要留在家裡帶安安、照顧秦徹,沒辦法出去賺錢。

家裡六張嘴等著吃飯,可怎麼辦呢?

“秦錚,你到底去哪兒了?!”

馮靜柔捂著被子,無聲痛哭。

秦錚再不回來,她真怕自己再也支撐不住啊!

————

第二天,天還沒亮,秦婷就起床去上學。

從村裡到縣城,要走一個小時,她腳扭了走路慢,出門比平時更早。

天氣轉涼,馮靜柔趕忙拿出前幾天織好的毛衣,給秦婷帶上。

是拆了秦錚的舊毛衣織的,薑黃色的毛線有些許偏硬,但馮靜柔高超的編織手法令毛衣顯得很鬆軟。胸口的位置特意用藍、白兩色的毛線勾一隻仙鶴,仙鶴展翅高飛,寓意一飛沖天。

秦安安剛醒來,就看到毛衣上的仙鶴。

【哇,好好看!】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毛衣的款式很像後世的時髦款,還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被馮靜柔抱起來把尿,秦安安才徹底清醒。

【啊啊啊,是媽媽織的毛衣嗎?好好看!】

兩隻小手抱著馮靜柔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歡。

【就是這兩隻寶貝手手會織毛衣嗎?】

【私人訂製的毛衣,賣得很貴呢!價格堪比奢侈品。】

【嗚嗚嗚,可恨自己不會說話,沒法告訴媽媽可以靠織毛衣賺錢。手藝錢可比力氣錢更好賺。】

聽著安安的心聲,馮靜柔眼睛越來越亮。

她記得下鄉以前,海城就有毛線加工店,媽媽工作忙沒時間給她織毛衣,還去店裡給她買過一件。

她這一手毛線編織的技術,還是跟店裡的大師傅學來的。

後來運動開始,提倡艱苦樸素、自給自足,毛線加工店就很少見了。

現在20多年過去了,不知道會不會有新的店鋪開起來。

如果真得可以靠織毛衣賺錢,那她就可以一邊看著安安,一邊賺錢了。

馮靜柔決定今天就去縣城看看。

秦婷帶著一包煎餅、一瓶鹹菜和一塊錢生活費,沒讓馮靜柔送,一瘸一拐地走出家門。

走出媽媽的視線,秦婷腳步一轉,就走上了一條與學校方向相反的路。

“滿倉爺,滿倉爺在家嗎?”

秦婷走到一處低矮的土坯院牆前,叫了兩聲。

一個比院牆還矮、只有一條腿的老人撐著柺杖走出來,看到秦婷就熱情招呼:“婷婷啊,你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嗎?”

院子裡,席朗剛晨練完,正赤裸著上身,用冷水擦洗身上的汗珠。

一身剛勁有力的腱子肉,幾乎要撐破古銅色的面板爆出來。

秦婷的角度,剛好看到席朗延伸進褲腰裡的人魚線。

她臉上一燒,趕忙別開眼去。

“滿倉爺,這是席朗哥的衣服,已經洗乾淨了,麻煩您替我還給席朗哥!”

“還有,替我跟席朗哥說聲謝謝。”

秦婷說完,轉身就離開。

席滿倉面露疑惑。

阿朗的衣服,怎麼會在秦家閨女手裡?

秦婷婷走遠了,他只能問席朗。

席朗已經動作利索地換好衣服,拎著水壺走出家門:“爺,這夾克衫不是我的,是給你新買的。新衣服要洗洗才好穿,秦婷心眼兒好,幫忙洗了。”

“爺,我出工去了。”

席滿倉:“今天出門這麼早?”

席朗利落地上了車頭,發動引擎,大貨車發出特有的轟鳴聲。

“早點開工,可以多拉一趟,賺錢給峻峻治病。”

席朗洪亮的嗓音,隨著大貨車一齊遠去,奔向火紅的朝陽。

貨車開到村子口,遠遠地看到一個削瘦的背影,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出村的土道上。

聽到貨車的聲音,那身影挪到路邊,讓出道路。

席朗踩下剎車,剛剛好停在那人身邊。

“秦婷,上車!我剛好去縣裡拉貨,捎你一程。”

————

秦凌和秦礪吃過早飯,就上學去了。

馮靜柔收拾好家裡,用頭巾做成一個簡易背囊,將秦安安背在身後,也出發了。

上午九點。

一媽一娃終於走到了縣城商業街。

路兩旁有很多家店鋪,馮靜柔一家一家找過去,很快,找到一家用毛筆字寫著“毛衣加工”的店。

店鋪招牌是《胖姐毛衣店》。

“找到了。”馮靜柔欣喜。

秦安安在背囊裡,轉動著小腦袋,好奇地向四周張望。

在她這個未來人眼裡,八十年代,處處是商機,滿地是黃金!

她似乎看到無數money在衝她招手手。

來啊~

來撿我啊~~

來早了,毛衣店還沒開門,馮靜柔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有一箇中年女人開了門。

中年女人微胖身材,燙著大卷短髮,一見人就笑:“買毛衣的吧?快,快進來坐!”

“呦!這小丫頭長得可真好看,多大了?”

中年女人笑著逗秦安安。

秦安安裂開小嘴,衝她露出一個只有兩顆牙齒的笑容。

“八個月了。”馮靜柔很少有機會來縣城,有些侷促。

視線迅速掃過掛在牆上的毛衣,確定自己會織上面大多數的毛衣花樣,才定了定心神,表明來意。

“你會織毛衣?”女老闆視線掃過馮靜柔指甲縫裡洗不掉的煤灰,皺了皺眉,“我們店裡只織複雜花樣的毛衣,不織平針毛衣的。”

現在的人們按時按點上下班,業餘時間很多,足夠打毛衣,簡單的花式人家自己能學會織,不需要來店裡買。

女老闆雖然有些勢利眼嫌疑,但也算說得中肯。

馮靜柔趕忙指了指掛在牆上的幾款毛衣:“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幾種我都會織。”

“其它幾種我不太會,但看著也不算太複雜,只要你願意教,我一定能學會。”

女老闆仍舊一臉懷疑。

似乎經過了一番思考,女老闆擺擺手:“你去別家看看吧,我這兒不缺人。”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她店裡招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把一個陌生人教會了,回頭她要是在旁邊也開一家店,不是給自己養了個競爭對手嗎?

這時,陸續有工人來店裡上班。

聽說馮靜柔是來找工作的,眼神立刻就變得不友好起來。

她們全都是計件兒工資,多來一個工人,分到手上的毛衣就少一件,就少賺一件的錢。

她們都寧願店裡只有自己一個員工才好,哪裡容得下馮靜柔?

“哎呦,俺們老闆娘都說不招人了,你怎麼還杵這兒不走啊?”一個唇上汗毛密得像鬍子的大媽,立刻尖著嗓音要趕人,在她的帶動下,其他人也跟著起鬨。

馮靜柔的臉,瞬間紅到脖子根兒。

她很侷促,但想到孩子們就快沒飯吃了,還是紅著臉想要再爭取一下。

“老闆,我真得會織,要不您試試我的工?”

“如果您覺得我不行,我二話不說,立刻走!”

女老闆仍舊搖頭。

秦安安坐在店裡玩兒,一抬頭就看到媽媽眼中溢位難堪的淚花。

小手一鬆,一團毛線球掉落在地。

【敢惹我美麗的媽媽哭?】

【看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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