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沉睡中的傅律霆雙頰緋紅,全身肌肉正收縮顫抖。

他咬緊牙關,額上覆了一層薄汗。

“傅律霆?醒醒!”

毫無反應。

南煙皺眉,蹲下來撥開他的眼皮,又探了探脈搏。

滯怠無力……

再結合他此時的症狀……

奇南藤!

居然這個時候才開始發揮藥效,南煙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奇南藤作為TPS高階致幻劑的主要成分,具有無色無味、副作用小等優點,但由於其“不穩定性”,提純極其困難,所以產量稀少,自然價格也高,幾乎不在市面上流動。

所謂“不穩定性”,簡單點說就是奇南藤的致幻效果因人而異,藥效好壞也各有不同。

有些人服用之後,僅僅只昏睡一晚,做個美夢。

有些人則唱歌跳舞蹦迪K歌,平時不敢做的、羞於做的,都會趁機爆發。

而嚴重一點則會出現神經麻痺、大小便失禁等症狀。

總之,千奇百怪。

曾經有藥物學家專門研究過這種果子,做了大樣本活體實驗,最後統計發現幾乎每個人服藥之後的表現都不相同。

但也有共通性,那就是——

奇南藤的藥效受食用者身體素質影響,身體底子好的,藥效相對較弱,身體底子差的,藥效成倍增長。

同時,藥物表現也受食用者心理素質影響,心性堅韌的,藥效能夠被克服,而心性不堅、平時容易動搖的人,則藥效明顯。

早上傅律霆誤食之後,南煙見他沒什麼反應,以為藥效不明顯,或者直接被身體代謝掉了,沒有藥效表現。

之後男人也一切正常,不料竟然會在入夜後突然爆發,可是……

南煙皺眉。

據她所知,奇南藤的藥效通常是在兩小時內發作,延遲的情況少之又少,除非有誘因!

南煙四下檢查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或異常。

她停在火堆旁,藉著火光打量男人的側臉。

睡夢中,他好像遇到什麼難事,眉頭緊擰成結,原本高冷凌厲的面部線條也軟化幾分,平添一絲蒼白和脆弱。

“眼……”突然,男人嘴唇輕動,狀若夢囈。

眼什麼?

眼睛?

南煙挑眉,湊近想要聽清:“你想說什麼?”

傅律霆:“眼……”

“你眼睛怎麼了?”

“煙……煙……”

不是“眼”,而是“煙”。

他在叫“煙煙”……

難道他的夢就是奇南藤藥效的誘因?

原本依傅律霆的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誤食一顆奇南藤應該不會有事。

所以,兩小時內基本沒有藥效表現。

但入夜之後,他不知夢到什麼,誘發了身體裡殘留的奇南藤藥效,所以才會昏睡不醒。

“煙煙……”男人又輕喃一聲。

這次比之前都清楚。

對此,南煙表情平靜,眼神無瀾。

究竟是“煙煙”,還是“顏顏”,或者其他某某、誰誰,六年前的她或許還會在意,甚至為此糾結難過、黯然神傷。

但六年後的今年,南煙早已心如止水。

傅律霆對她究竟是愧疚彌補,還是餘情未了,又或者有目的的接近謀算,她都不在乎。

有愛,才會憂,才會怖,才會耿耿於懷。

無愛,自然心如止水。

在男人一聲接一聲的“煙煙”中,南煙面無表情地喂他喝了水,又抽出銀針在男人穴位上紮了幾下,止汗退燒。

最後添了把柴,撥弄了一下火堆,讓火苗燃得更旺。

做完這一切,她又回到旁邊的乾草堆,躺下,閉眼睡去。

她救他,不是因為不捨,也不是念舊,更不是想玩一把什麼破鏡重圓。

而是此時此地,目前這種情況下,兩個人逃生的機率總比一個人大。

就算他們曾經是夫妻,孕育過三個孩子,目前兩人的關係最多也只能叫“求生同盟”、“脫困夥伴”。

僅此而已。

……

崖邊。

月光照在礁石上,灑下一片瑩輝。

夜風拂亂女人的長髮,背影一動不動,遠遠望去有種孑然孤清的味道。

祁桑:“還找嗎?”

女人盯著平靜的海面:“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萱,我不明白。閻給咱們的任務是幹掉傅律霆,之前我們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下手。”

不管是上了救護車,還是在駛往“救治營”途中,又或者抵達“救治營”後,只要他們想,隨時都可以讓姓傅的一命嗚呼,不費吹灰之力。

但馥萱似乎……有所保留。

連祁桑這麼心大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是想留傅律霆的命。

馥萱收回視線,轉過頭看向他:“還記得那年我們去Y國做基因溯源嗎?”

“記得啊!你是蒙古人種,我是雅利安人種,怎麼了?”

馥萱:“之後我又做了一次更詳細的基因靶向測試,結論是我大機率來自華夏。”

祁桑目露疑惑:“可這跟殺不殺傅律霆有關係嗎?”

“在我隱約的記憶中,我知道自己名字裡有xuan這個發音,所以成年後我給自己取名叫萱。”

祁桑皺眉,隱隱覺得接下來或許才是重點。

果然——

“除此之外,我還記得,自己姓fu。”

“姓fu……”祁桑一愣,驀地反應過來,倒抽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你跟傅律霆可能是……親戚?”

“不知道。但我有種很強烈的直覺,他應該和我的身世有關。”

“那……現在怎麼辦?”祁桑撓頭,“已經三天了,還能找到嗎?”

女人聳肩,兩手一攤。

祁桑:“……”

“唉,早知道你說他們跑什麼?咱們又不是要他們的命……”

馥萱抱臂:“我不想,但你想。”

“咳咳……”祁桑尷尬地輕咳兩聲,“你這不是沒提前跟我說嘛,我要是知道,一定對他們客客氣氣的。不過,我……”

話沒說完,手機響了。

祁桑拿出手機,隨便一劃,接通——

“喂?”

沒聲。

“Hello?”

還是沒動靜。

“誰啊?打來又不說話,是不是有病?”

馥萱挑眉。

祁桑撇嘴:“騷擾電話,掛了……”

就在這時,那頭冷不丁開口:“是我。”

閻——蒼——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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