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孟傅卿的那晚,江澄久久不能平靜。

江媽媽端著牛奶進來,看她沒有睏意,還以為她被人販子嚇到了,走到她身邊摸摸她的額頭,“別怕,媽媽在呢。把牛奶喝了,等你睡著我再走。”

江澄接過牛奶,亮晶晶的眼睛像葡萄那般,“媽媽,我可以和傅卿哥哥交朋友嗎?”

江媽媽笑著點頭,“當然可以了。今天要不是他,你可能就遭遇不測了,以後你有時間,就常邀請他來家裡吃飯,好嗎?”

“好,”江澄笑嘻嘻地喝光牛奶,“我睡覺了,媽媽晚安!”

這夜江澄睡得並不踏實,半夢半醒間還會有被人販子追逐的幻影。

夢裡的天陰森森的,下著綿綿霏雨。她在夢境中瘋狂地奔跑,隨後重重地摔進水坑裡。

身後的人越追越緊,馬上就要落入虎口時,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前。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布料洗的發皺。桀驁不馴的眉眼如春風三月間的柳葉,遊刃有餘,韌勁中帶著柔和。

他把她圈外懷裡,垂頭幫她擦去眼角的淚痕。

“乖。”

他的臉上遍佈打架痕跡,絲絲血腥味厚重,卻不駭人。

江澄趴在他的背上沉沉欲睡,耳邊迴響著他的話。

“哥哥送你回家。”

孟傅卿這一送,就在江澄的心間,送了一輩子。

但是讓江澄不明白的是,孟傅卿為什麼不肯跟她做朋友。他們總是停留在見了面繞道走,她邀請他吃飯他從來不答應的狀態。

而他卻輕而易舉的和江淮成為了朋友。

江澄以為他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脾性,全在於她是女生的緣故,男女授受不親,或許等他們再熟絡一點,他就可以接受她的好意。

然而江澄還是沒有等到他的回應。

當她抱著賽車模型在大雨中淋了一天時,她才終於明白,她眼中的全世界,視她不過滄海一粟,目光所及之處根本沒有她的方寸之地。

她被傷的遍體鱗傷,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將賽車模型完好地儲存起來。

高中三年她沒有再提起他,也沒有去跟他約定好的杭城大學。

她選擇了千里之外的南醫大。

本以為可以放心地忘記關於他的一切,可她卻不受控制地報了醫學系。

只因當初的一句話。

“學習本領不是用來打架的,學習本領是用來幫助別人的。

她還是沒有逃出生天。

高中畢業前,班級聚會,江澄抽到了真心話。有人問她心裡有沒有暗戀的人,她勾唇,彷彿說一段玩笑話一般,將當初的過往講了出來。

有個同學不禁笑了:“他跟你哥哥關係這麼好,你還追不上啊?”

江澄沒有說話,只是獨自一人走到天台吹著冷風,把心事說給風聽。

“所有人都說我哥哥跟他的關係這麼好,那我接觸他應該是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是他們都不知道,最先認識他的那個人,明明是我,不是江淮。”

“我才是準時到達的那個人,可為什麼……都覺得我遲到了呢。”

江澄剪去了長髮,剪掉了無可奈何的往事。

那輛賽車模型被她裝進抽屜,封存在暗無天日的回憶中。

入學一個月後,江澄成為了南醫大新晉校花,追求者絡繹不絕。學生會主席到便利店小哥,都對她示好過。

學生會主席叫韓致麒,長相英俊,對江澄格外偏愛。

十月某一天,他在星夜之下和江澄告白,說希望可以陪在她身邊,做她唯一的依靠。

江澄覺得是時候忘記心裡某個沉默許久的存在了,只道:“給我點時間考慮吧。”

她拉著韓白蕙去南醫大對門的基地酒吧買醉,叫了滿滿一桌子酒。

“如果今晚……喝醉了,睡醒了,能放下了,我就跟韓致麒在一起。”

江澄對韓白蕙舉起了酒杯。

不知喝了多久,江澄醉的像一攤爛泥。

韓白蕙扶著她的肩膀,不小心按下她手機裡的某個號碼。

酒吧人影綽綽,聲音嘈雜。

電話撥通的那一瞬間,過去的夢境重迭,情緒係數掩蓋,假設盡興打碎。

隨著那句久違的“你好”響起,錯過的故事,重新開始了。

江澄是故意在結束通話孟傅卿的電話後,重新撥過去的。

她不喜歡韓致麒,也不想浪費兩個人的感情,那就讓罪魁禍首,來解決一切的麻煩吧。

所以她喝醉了。

睡醒了。

就又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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