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淼心裡打鼓,“去哪兒?”
江澄堅定地捏著衣角,眼底亮起誠懇的星光,“杭城。”
…
車子在機場停下,江澄壓低鴨舌帽,儘量不讓一頭彩發出來晃悠。
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時,秦淼拉住了她的手。
“江澄。”
秦淼喉結滾動,漆黑的眸閃了又閃,“如果今天我把你放走,可能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跟你有可能了,但我還是想自私地再問你一句。”
秦淼抬睫,纏綿的眼神細細勾勒著江澄那張清純白皙的臉,“你真的決定,要跟孟傅卿在一起了嗎?”
“你真的確定,他是你的良人嗎?”
他沒有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也沒有問“孟傅卿適不適合你”,唯獨兩個問題都是圍繞孟傅卿展開的。
他太瞭解江澄了,瞭解到透過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揣測出她對孟傅卿的執念有多深。
從她早上從孟傅卿的房間出來,他就都懂了。
他沒辦法自欺欺人地去問江澄她跟他還有沒有可能,他只能去問,江澄愛孟傅卿有多深。
儘管這個答案,他已經在心裡熟讀了一遍又一遍。
人就是這樣,依靠一次次的自我摧毀,來殺死寄存在別人那裡、錯放了的愛意。
江澄抿唇,倔強的小臉宛若草原上勇猛的鷹,浮空飛行青春激昂。
“秦淼哥,我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堅定過。”
“我喜歡孟傅卿,我知道我於他而言,也是這般心意。”
“沒有一個人,能跟我糾纏六年。沒有一個人,能比他更適合我。”
秦淼盯著江澄的眼睛良久,久到那雙眸不知道什麼時候飄遠了,久到副駕駛的位置已經涼了很久,久到秦淮東的電話響了又響。
他闔眸,記憶裡碎花裙子的少女蹲在地上,焦急地幫秦淮東清理口腔的異物。
她不顧別人的眼光和極具傳染性的乙肝,努力幫秦淮東做人工復甦,彷彿從天而降的天使。
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秦淼才慢慢喜歡上她的。
她的堅毅,勇敢,堅定,執著。
像極了他照顧秦家脫離苦海那段時光,他所擁有的品質。
相似的人適合玩鬧。
這句話終歸是沒錯的。
不知何時,天邊下起小雨。
滴滴落在車窗上,濺出細小的水花。
秦淼降下車窗,雨絲翻飛飄落,打溼他原本為了給江澄留下好印象,而精心準備的西裝。
也打溼了,他那顆精妙偽裝的心。
罷了。
秦淼掉頭,衝進了雨裡。
年輕人的遊戲,早在六年前他就出局了。
航班抵達杭城機場。
杭城這邊也同陵城一樣,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江澄揹著包緊扣帽簷,離開機場時買了把傘。
她叫了計程車,車子有條不紊地往情懷科技的方向出發。
她離開陵城的時候是晚上六點多,七點坐上飛機,又經歷了四個小時的路途,現下將近十二點了。
江澄坐在車上,內心焦灼。
望著碩大的水花在車窗外暈染開,江澄的心也跟著散漫不知去處。
她就這麼原諒了孟傅卿?
好像是的。
好像在得到孟傅卿為什麼不告而別的原因之後,他們就沒有任何隔閡了。
孟傅卿因為秦淼的邀約說的讓她難堪的話,在他消失的內幕被揭開後,這似乎也不算什麼難以接受的誤會了。
只不過……她還不知道怎麼跟孟傅卿開口。
萬一情懷科技的麻煩解決了,萬一孟傅卿回陵城了,萬一孟傅卿不聽她解釋,萬一……
江澄不敢想了。
眼見目的地馬上到達,江澄轉頭對司機道:“師傅,在前面的便利店停車吧。”
司機點頭,緩緩停車。
她走的著急,下車時把傘落下了。再回頭,哪還有計程車的影子。
江澄捂著腦袋跑到便利店門口避雨,忽然聽到旁邊避雨的小姐姐正在打電話。
…
“對,他跟我告白了。”
“笑死了,他太可愛了,說什麼酒壯慫人膽,整整喝了一瓶老白乾,才敢跟我開口的。”
“嗯,他還說今天是跨年,以後每一個跨年都是我們的紀念日……”
…
“跨年……”江澄掏出手機望著螢幕上的日期,還有二十五分鐘,就是新的一年了。
“好快啊。”江澄由衷感慨,轉頭進了便利店。
其實跨年不跨年的不重要。
江澄最在意的,是那句……
酒壯慫人膽。
她走到酒櫃前拿了瓶中度老白乾,害怕喝完口氣不好,又隨手摸了條口香糖一起結賬。
她走到屋簷下,咕嘟咕嘟開始灌酒。
一整瓶幹下去,江澄覺得胃裡又熱又麻,跟燒起來了似的。她抿著嘴打了個飽嗝,立刻拆開兩塊口香糖塞進嘴裡。
確定唇齒間沒有味道後,她衝進大雨裡。
情懷科技距離便利店不過一百米的路程,江澄跑得快,只淋溼了外套。
她藉著酒氣牛逼哄哄地衝進電梯,把來來往往的商戶嚇了一跳。
“今天這個漏洞補不好,大家都不要休息了。”
孟傅卿從辦公室出來,周身的氣息簡直是冰塊附體。
幾個工作人員趁著他走過,不由得湊頭竊竊私語起來。
…
“孟總去陵城歷練這麼久了,脾氣還是這麼差。”
“不過聽聞他不近女色,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要不然就能撒撒嬌求求情讓我們休息了。”
“他這個人最嚴厲,看來,如果我們做不完工作,是真的走不了咯……”
…
討論的正熱烈,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河東獅吼。
“孟傅卿!你給我滾出來!”
只見眾目睽睽之下,一個長相姣好、渾身溼透了的女人從門外衝進來,徑直朝著孟傅卿奔去。
就在大家考慮要不要攔住時,那個女人抓住孟傅卿的衣領往下一拉,對準他的唇吻了上去。
而他們“不近女色”的孟總,此時正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周圍響起同事們詫異的感嘆聲。
除了感嘆,他們甚至連這個女人會以什麼樣的姿勢被扔出去,都想好了。
然而下一秒……
孟傅卿居然把這個女人——
公主抱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