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巡一直認為玄君的存在不過就是源自洛老的一點杜撰,那不過是創作者的黃粱一夢,實際上只是存在於虛擬小說世界裡的一個人物罷了。

直到他從崔雨晴的口中親耳聽到了玄君這個名字,他才意識到,原來哪有那麼多天馬行空的想象,無非就是藝術來源於生活罷了。

玄君真的存在,且就存在於玄天觀中。

更加奇怪的是,那個給玄天觀帶來無法想象的名聲和財富的道士,也叫玄君。

這是巧合,還是某種意義明確的暗示?

陸巡不得而知。

他只是知道了崔雨晴為什麼連日來會被噩夢纏身,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接觸到了凡人之軀不可匹及的神靈。

她的噩夢來源於褻瀆。

但催眠結束前玄君借崔雨晴之口似乎也傳達了似乎想要放過她的意思。

這是否代表困擾崔雨晴的噩夢會就此終結?

他不敢大意,並且決定留在這裡等待崔雨晴醒來。

為此,他甚至寸步不離,連崔知溫邀請他共進晚餐的提議都被陸巡拒絕了。

崔知溫的夫人房氏甚至問他這個年輕人是否是女兒的相好。

崔知溫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說不是吧,兩人共處一室,他那會兒還一個勁地按著她的身體,早已有了肌膚之親。

可說是吧,他陸巡也從未表示過對他們寶貝女兒有任何的好感。

不僅如此,崔知溫本人在面對陸巡的時候都顯得十分不自信。

在別人眼裡,他或許還是那個高不可攀的崔相。

要追求崔相唯一的掌上明珠所需要拿出的誠意也得是空前的才行。

可對方是陸巡,就算是崔知溫趕鴨子上架,求陸巡跟女兒在一起,陸巡都未必會答應。

看看吧,等雨晴好了,再探探雨晴的口風。

崔雨晴到底還是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陸巡坐在旁邊一邊喝著熱茶,一邊晃盪雙腿很無所事事的樣子。

“你……”她想說你在幹嘛,但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已的喉嚨沙啞,說不出話來。

不過陸巡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他看向她,露出了陽光燦爛的笑容。

那一刻,崔雨晴感覺自已被治癒了。

她的確是被治癒了,剛才那一覺,她睡了四個時辰,卻完全沒有做過噩夢。

“你好啊,崔雨晴。”陸巡笑道。

見她要起身,陸巡善意地上前搭了把手,將她扶起來,又抱著靠在了床邊。

他的動作自然而熟練,崔雨晴也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兩人就像是相識已久的朋友,不需要任何言語的互動,就可以達到心意相通。

陸巡將手放在了崔雨晴的腦門上,“不錯,溫度也降下來了。感覺怎麼樣?”

“很好。”崔雨晴的聲音有些沙啞。

陸巡又倒了一杯茶遞到了她的面前,“你之前掙扎的太厲害了,所以嗓子可能得啞幾天,用不著太過擔心。”

崔雨晴接過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茶湯的滋潤讓她感覺喉嚨舒服多了,她問:“所以催眠治療的結果是怎麼樣的呢?”

“我大概知道你在竹林閣中遇到的是什麼東西了,準確的說,那的確算是個神仙。”

“可我完全不記得了。”

陸巡笑道:“催眠結束的時候我有意讓你遺忘這一段不太美好的經歷,希望你可以原諒我的獨斷專行。”

崔雨晴道:“不,我不會原諒你,因為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陸巡覺得她真是個可愛的女孩。

“所以我的記憶沒有出錯,我看到的的確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可我從沒見過樣子那麼特別的神仙。”

“神仙分很多種,有的神仙是人形,自然也就有神仙會像某種動物或是具有更加特別的形態。”

崔雨晴說:“所以你並不感到驚訝,是因為你早就知道這個神仙的存在了嗎?”

陸巡搖頭解釋道:“我並不知道,我只是曾經讀到過介紹他的書,書裡說他是個很厲害的哲學家,對道教和道法都有著非常深刻的理解,同時他也是以凡人之軀修仙成聖的代表,得道之後獲得了無法言喻的強大力量。”

“如你所說,他是個得道成仙的仙人,那為什麼會有那麼奇怪的長相?”

崔雨晴的疑問同樣也是陸巡的疑問。

陸巡不清楚玄君在成仙之路上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可以確定的是,因為某種原因,他被迫選擇了放棄生而為人的榮譽和尊嚴。

從而才變成了如崔雨晴眼中所見到的那種奇怪生物。

時至今日,恐怕也不會有任何人可以知道他當年經歷的事情。

唯一可能的方法,或許只有透過對他本人的詢問方才可以得知吧。

可玄君真人已經明確警告了,不要再靠近他才是唯一自保的辦法。

“你在想什麼?”崔雨晴見陸巡的臉色並不好看,她以為是自已問了太多不該問的問題導致的。

陸巡說:“沒什麼,可能是因為我有點累了吧。”

“對不起,謝謝你。”崔雨晴說。

陸巡笑道:“用不著謝我,你爹給過錢的。”

崔雨晴也笑了起來,這種恩情可不是光給錢就可以了結的。

此時門口傳來腳步聲,接著陸巡就看到了崔知溫的腦袋探了出來。

為了避免吵到小姐,崔知溫已經下令周圍所有的丫鬟全都退下了。

不過這麼安排也能看得出來他對陸巡的信任。

敢讓昏迷不醒的女兒跟一個男人獨處一室還沒有人看著,也真虧得崔知溫膽子大。

陸巡見到他後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禮道:“不知崔相大駕,有失遠迎,望請恕罪。”

崔知溫本來只是打算悄悄過來看看女兒情況,正好與陸巡四目相對也是有點尷尬。

他咳了兩聲,整理了一下衣物,這才走了進來。

見女兒好好地坐在床上,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他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陸巡,並沒有說話。

陸巡知道他的意思,說道:“大人放心,已經沒有大礙了。”

崔知溫明顯是鬆了口氣,整個人的狀態也放鬆了不少。

不過他倒也沒有顯山露水,只是淡淡地對崔雨晴說:“怎麼樣,好點了嗎?”

崔雨晴乖巧地點點頭,她想下地給父親磕頭請安,但無奈實在是身體不聽使喚。

崔知溫也不用她行禮,他讓她好好休息,這就去把她阿孃叫來。

陸巡也隨著崔知溫的離去的腳步站起身來,笑道:“真是個不善言辭的老父親啊,你都不知道你難受的那會兒,他有多擔心你。”

“我知道,其實父親對我一直都很好,很寵溺我,也很驕縱我。”

陸巡笑道:“行了,估計你阿孃一會兒來也沒我什麼事兒了,那我走了。”

他說著,就要出門。

“陸巡!”崔雨晴叫住他。

“嗯?”

“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嗎?”

“這叫什麼話,我在西市的飯店你又不是沒去過,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就行,我隨時恭候大駕。”

“好!”

崔雨晴高興地笑了起來。

陸巡是在小院門口遇到去而復返的崔知溫老兩口的,老太太非常著急,只是對他謝了又謝就匆匆離開了。

顯然相比於道謝,她更關心女兒的情況。

崔知溫則是沒有立刻回到女兒身邊,而是選擇陪同陸巡,送陸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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