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25軍終於進入伏牛山,習慣於山地作戰的指戰員,見到大山,一片歡騰。

伏牛山盤結於豫西南境內,自古以來就被稱作“盜匪的淵藪”。國民黨軍將領劉鎮華、樊鍾秀、張鍅等人,都是從伏牛山拉桿子起家的。此時,被稱為“內鄉王”的別廷芳,已將其勢力範圍擴充套件到伏牛山以北的南召、盧氏境內。

當初,紅25軍軍長程運城就建議把部隊拉到這裡。

但是,到了伏牛山不久,軍領導就發現伏牛山不適宜建立根據地。

這一帶人煙稀少,地域狹窄,糧食和其他物質條件都很缺乏;別廷芳在此經營多年,反動統治十分嚴密,不利於紅軍開展群眾工作。此外,敵第40軍和“追剿縱隊”主力仍追得很緊,紅軍在這裡恐怕一時難以立足。

鄂豫皖省委和紅25軍領導研究後,決定馬上轉移,到陝西南部開闢根據地。於是,部隊再次改變計劃,兼程西進。

12月4日,紅25軍來到河南盧氏縣的叫河。

前面就是一條入陝大道,從叫河經朱陽關到商南地界,不過七八十里山路,一天就可以走到。進入陝南後,就完全可以擺脫尾追之敵,並在那邊站住腳跟,開創新局面。

瞭解到這一情況,戰士們都很高興。

然而,手槍團的報告,頓時澆滅了大夥心頭的熱望、

手槍團偵察發現,地處豫陝交界的朱陽關、黃沙鎮、五里川等地,三天前就被敵軍佔領了,堵住了紅25軍入陝之路。這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

原來,蔣介石為防止紅25軍入陝,早在半個月前就命令駐守開封的原十九路軍第六十師乘火車到靈寶,該部下車後疾行一百多公里,於十二月一日到達朱陽關一帶部署,以逸待勞,等待紅軍前來。

這波敵人嚴密封鎖了大小隘口,並“按地形構築據點,或堵塞之碉堡、斷續散兵壕、野堡互為犄角,構成交叉火網”。同時,敵人又調集總預備隊第一〇一師直屬部隊部署湯河一線。

後面,國民黨“鄂豫皖三省追剿隊”總指揮上官雲相,統率第一、二、三支隊,跟蹤緊追到了魯山縣城。前鋒已到了欒川、廟子一線,也就是說敵人距離伏牛山不到三十八公里。

如不及時找到入陝道路,紅25軍很快又將處於被敵前後夾擊的險境。

這時,由於一路征戰,飢寒交迫,紅25軍有的戰士連站立都搖搖晃晃,別說走崎嶇的山路了。

吳紫雲決定,由他帶領軍需處、特務連和便衣隊,想辦法拔幾座地主寨子,弄些急需物資,並向老百姓買些玉米、紅薯。如果遇不到老百姓,就採取特殊時期的特殊辦法,給老百姓寫個條子,包好錢,壓在地裡或地窖。

與此同時,軍長程運城指揮手槍團,到處打聽有沒有入陝的其他道路。

正義之師,天不絕之。

12月4日上午,手槍團戰士遇到一個叫陳廷賢的商人。

當時,陳廷賢正在青山街上為趕集人少賣不出東西而發急,看到兩個外地模樣的人向自已走來。青山的集日他來得多了,方圓附近的人也不是太多,差不多都是掛點面的,可這兩個人他一點面也沒掛過,沒有一點印象。

那兩個陌生人徑直向陳廷賢走過來,蹲在他的貨郎擔子前翻看擔子裡的貨物,特別是鹽巴,看得很仔細。

果真不是本地人,從他們的口音中他已經聽出來了。

“你今天貨郎擔子上的東西我們全要了,請借一步說話!”高個子說。

陳廷賢看這兩個人說話挺實在,不像個壞人,就跟著他倆到了一個街角僻靜處。

高個子掏出五十個銅板,一邊遞錢一邊說:“老鄉,這是你貨郎擔子上東西的錢,東西我們全要了,只是有個事想麻煩您幫忙。”

這個高個子坦言,不瞞你說,我們是紅軍,是咱們窮人的隊伍,今天部隊遇到點麻煩,你走村串巷,知不知道有什麼小路,可以通到陝西那邊去。

陳廷賢早就聽說過,紅軍是窮人的隊伍。今天一接觸,他便產生了好感,他們不像國民黨的兵,拿東西根本不給錢,你敢多問還可能遭到一頓拳打腳踢。

“老總,我的貨40個銅板足夠了。我走過一條很少有人知道的小路,可以到陝西那邊去。”陳廷賢邊找錢邊說。

隨後,陳廷賢跟著兩位紅軍來到了叫河紅軍駐地。

“老鄉,你是山西人嗎?聽你的口音我們是老鄉呀!”剛聽陳廷賢說話,程運城便問道。

“是的,我是山西人。”陳廷賢沒有隱瞞出生地。

兩個老鄉一番交流後,陳廷賢更加清楚了紅軍的處境。當天晚上,他就向紅25軍領導,詳細講述了那條進入陝南的小路情況。

第二天,陳廷賢帶領紅25軍,從叫河出發,翻姬家嶺,過大石河,穿過“七十二道水峪河、二十五里腳不幹”的深山峽谷,來到文峪,這裡距離盧氏縣城不遠。

手槍團偵查得知,盧氏縣城守敵不多,紅25軍沿縣城南邊洛河南岸快速繞過,夜宿黃村望雲庵。

經過縣城附近時,城牆上的敵人不知紅軍情況,不敢貿然出城,只在城牆上懸燈籠,舉火把,打冷槍。

第三天凌晨,紅25軍從望雲庵出發,翻百盤嶺、大小螞蟻嶺,在龍駒街消滅當地保安隊。

當晚,部隊宿營在黑溝、徐家灣一帶。

第四天,紅25軍多路行軍,側翼從徐家灣往官坡迂迴,主力由陳廷賢帶路,翻大夫嶺、出茄子河,經香山廟前往官坡。在官坡街擊潰民團,夜宿蘭草村,軍部駐紮關帝廟內。

第五天一早,紅軍來到鐵鎖關下。

鐵鎖關,又名箭桿嶺。

據說明末李自成兵敗商洛山後,在此設關,並以鐵鎖閉關。

關上有民團把守,紅25軍一個衝鋒就把他們打垮了。

部隊要入陝了,陳廷賢決定就此別過。

程運城拉著陳廷賢的手,激動地說:“老鄉,是你帶路挽救了紅25軍。從今往後,你就是咱們紅軍的人。我和政委聯名給你寫了一個紙條,你儲存好,等革命勝利了,會派上用場。”

程軍長把紙條遞給陳廷賢,同時遞給他一包錢。

陳廷賢沒有接錢,只接過了蓋著紅色印章的紙條:“給你們帶路是我自願的,錢我不能要,紙條我一定好好儲存。”

後來,陳廷賢為紅軍帶路的事,被國民黨盧氏縣黨部知道了,派人把他抓到城隍廟裡嚴刑拷打。

整整三天三夜,陳廷賢也沒有承認,拿不到證據,縣黨部不得不把他放了。

回家後,陳廷賢把紅軍首長寫給他的紙條塞進房梁的縫隙裡,再也不敢示人。然後,他連夜逃出盧氏,躲回山西老家避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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