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妙摸上田絮的脈搏：“你有沒有低血糖史？”
她從自已抽屜翻出一個巧克力塞在她嘴裡：“走，我帶你去醫院。”
她打電話喊趙惟幫忙，試著拉她起來，田絮腿軟的站不起來，剛從地上拉起來，便倒在她身上，像是暈過去了。
周其妙頓時嚇了一跳，她本來還想叫車送她去醫院，這下得撥急救電話。
趙惟剛跑進辦公室，就聽周其妙喊他：“你去找瓶飲料，越甜越好。”
趙惟很快拿著一瓶可樂衝進來，擰開蓋子遞給她。她拍醒暈暈乎乎的田絮，給她餵了兩口。
邢主任聽到動靜也趕了來，安排部門其他人去樓下迎救護車。
十幾分鍾後，小田就這麼在眾人矚目下被抬上救護車，大家都嚇了一跳，以為她突發嚴重疾病。
周其妙跟著田絮一起乘救護車去了醫院，看著田絮快速掛上糖水，做完抽血檢查，症狀慢慢緩和。
很快診斷結果出來，的確是低血糖引起的心慌手抖和暈厥。
周其妙這才鬆了一口氣，陪著她吊完一瓶糖水，田絮的精神明顯好轉。
這姑娘能說話時第一時間說的居然是工作：“其妙姐，流程還沒走完，今天報不到財務審批，這個月就付不了款了。”
這種場面她只在電影裡和職工的光輝事蹟裡看過，這姑娘的責任心一向重。
周其妙心中一酸，安慰她：“你先休息，我來做。”她又有些不放心，問她：“要不要再找個人來陪你。”
“不用，我躺著睡一覺就好了。”田絮心裡過意不去，總覺得是給她添了麻煩。
周其妙安頓好田絮，又趕回辦公室，坐在田絮的工位上，將剩餘的資料改完，走完流程，又打電話給財務確認。
這一切都做完，她才放鬆下來，一想到下午的情形，心裡有些難受。一個工作把人整成這樣，真是不值得。
她又想到寇新輝不待見她的原因，突然充滿了無力感。
她天天低眉順目地有什麼用，他那些絮絮叨叨的話她實在是聽夠了，她也做不到和他想到一塊去。
厭倦的感覺越來越強，她很想找個人說說話。
她解鎖給馮歷辰撥了電話。
“小田怎麼樣了？”他問。
“這會兒沒事了。”她一張口就帶了鼻音，躺倒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今天好累啊，特別不開心。”
“你在醫院還是哪裡？”
“辦公室，田絮還惦記著活兒沒幹完。”她嘆了口氣：“你說孩子多實誠。”
“我去接你，等我。”
“嗯。”她心裡軟軟的，對他的依賴越發明顯。累的時候，心底知道有那麼一個人給你回應，收納你的小情緒。她不禁想，這是不是愛？
她走出大門，馮歷辰已經站在路邊。她走近了，他伸出手拉住她：“回家還是去醫院。”
“回家。”她鬆了他的手，雙手環著他的脖子，擁抱給於人的安慰勝過萬千話語。
他一隻手摟著她的腰，笑得暖暖的：“那就回家，有好吃的。”
一到周其妙家裡，馮歷辰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是一塊蛋糕，他來接她的路上買的。“吃這個會不會心情好？”
吃甜食會讓人心情好，這是人類原始基因傳遞的資訊。
周其妙抿著嘴笑，又愛又恨地打量這塊蛋糕，終於敗給原始基因的主導：“胖死我吧！”
她嚐了一口，遞給他小勺：“你也吃嘛。”
“胖你一個就行了。”
馮歷辰開啟電視，找了一個喜劇綜藝，兩個人靠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看了一段，到最後卻也快樂不起來。
周其妙無法和他述說工作中的困境，她有一種感覺，無法言明。別人是體會不到你在工作中的苦，這與訴說感情的苦不同，工作很難獲得共情。
自已所遇到的難處，可能換一個人，便覺得那不算什麼，甚至會覺得那是你處理得還不夠成熟。
但好在情緒是相通的。她抱著他的胳膊，語聲低沉，有些心不在焉：“感覺工作好沒意思啊。”
“是因為小田的事嗎？”
她搖頭：“不全是，有時候覺得好像認真努力了也並沒有什麼用處。”今天馬士坤的話多少有些影響到她。
他伸手順著她的頭髮，只是問她：“那你還想要認真嗎？”
“不認真又過不了自已那關。”
“不用太在意別人看法，你覺得對就夠了。”
她轉過頭，抬眼望著他，眼睛裡亮亮的：“那我要是不按領導說的去辦呢?”
“只要你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開心，那就無所謂。”他說得很樸實和簡單。
“哈，這麼一說，我好像也不那麼糾結了，讓領導開心是不可能了。既然這樣，那就讓自已開心一些吧。”換個角度一想，很慶幸馬士坤告訴她那些話。
原本她還想著要讓寇新輝滿意，要做一個順毛的下屬，能忍則忍這麼看。如今換了個思路，立即多出許多條路徑來。
她的情緒轉變挺快，剛才還鬱鬱寡歡，這一會兒就喜笑顏開。
“這麼快想出辦法了？”
“也不是，就是豁然開朗了！我覺得你想問題挺有趣的，很簡單的邏輯，但又很有用。你平時都不糾結內耗嗎？”她這個問題已經想問他很久了。
她這麼問倒是讓他有些吃驚，在他眼裡，她才是那個不內耗不糾結的人。當然，除了感情。
“可能我要關注的事情不在這裡吧，所以那些人和事對我來說都沒有糾結的必要。”他更想把精力和時間放在自已想做的事情上。
當人迴歸自然屬性時，視野就會變得開闊。
他正經地說完一番話，又轉了調調：“不如你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哈？”周其妙推他的臉，半開玩笑道：“都放你身上，然後患得患失？”然後就會做一個讓人厭煩甚至厭棄的人，這句話她沒說出口，那是她絕對不會選的路。
她可不會為了一棵樹而無視整個森林，也不會只關注森林。
“呵！我就這麼讓你沒有安全感？”他可不高興聽她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