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急功心切
公孫玉淵前腳剛走,香雪就端著烏梨木的托盤進來。“殿下,您喝點燕窩。”
公孫榆壤皺眉,“拿下去。”
香雪腳步頓住,不敢再往前。
隨後進來的榮妃,伸出戴著三寸鏤空護甲的手。端起琉璃金盞,揭開蓋子,“怎麼?心情不好?那也要吃東西呀!不然你身子怎麼受得了?”
公孫榆壤只得起身接過,輕輕喝了一口,“您老把我當小孩子看,我一個大老爺們,哪這麼嬌貴?以前跟著舅舅在軍中時,受的傷可比這重的多。”
榮妃娘娘輕哼一聲,“說的輕巧,你可是皇子,金枝玉葉。要是有什麼好歹,讓母妃怎麼辦?”
一想到兒子差點被人所害,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公孫榆壤無奈嘆了口氣,“太醫都說了沒什麼打緊,您這樣哭哭啼啼的做什麼?眼下咱們最要緊的,是弄清楚對方到底想幹什麼?出手狠辣,本是想置我於死地……”
榮妃娘娘哪裡聽得下去,色厲內荏道:“若查出幕後指使者,本宮定饒不了他。”
“母妃千萬沉住氣。”公孫榆壤將金盞放下,“他故意將兒臣受傷的訊息四下散開,就是想激怒我們,先亂了方寸。切不可中了計。”
榮妃娘娘抬眉,“看來我們不拿出點態度,別人就會愈發無所顧忌。明日我讓人給你舅舅傳話,讓他進宮一趟。”
“舅舅早就知道了,他也贊成靜觀其變,先不要打草驚蛇。”
榮妃娘娘擦眼淚的帕子頓住,“你舅舅早知道了?他竟然瞞著我?”
心知說漏了嘴,公孫榆壤如實道:“是兒臣怕您擔心,讓舅舅不要說的。敵人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本來就被動。如果再自亂了陣腳,就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榮妃娘娘聽罷不再言語。
“娘娘!”太監李貴喚了一聲,從外面進來,行禮道:“太后身邊的丁嬤嬤來了,正在外面求見。”
榮妃皺眉,丁嬤嬤是太后身邊最得臉的老人了。她來幹什麼?難道是為了阿土的事?
“我出去瞧瞧,你安心歇著,不管誰來都不見。”
丁嬤嬤見了榮妃,趕緊蹲肅行禮,“奴婢見過娘娘。”
榮妃一抬手,笑道:“有什麼事,指派旁人來就是了,何必勞您親自來?太后那裡缺了誰也不能缺了您啦!”
“娘娘抬舉老奴了。太后聽說二殿下受了傷,非常擔心,連早飯都沒胃口吃。這才吩咐奴婢趕緊過來瞧瞧。”
榮妃看了一眼屋裡,壓低聲音道:“折騰了半天累了,睡下了。本宮替阿土謝過太后關心。”
丁嬤嬤也小聲道:“不知二殿下傷勢如何?嚴重嗎?”
榮妃嘴角一沉,道:“摔傷,並不打緊。就是人遭了罪。”
丁嬤嬤面色稍緩,又行了禮,道:“那奴婢這就去給太后回話。”
榮妃頷首,“香雪,送送丁嬤嬤!”
很快,皇后也派了人來探視,還送來一大堆藥材補品。榮妃剛將人打發走,緊接著下人來報,瑾貴妃也派人拿著禮物來了。
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全知道了。一個個不是幸災樂禍就是假模假樣。
榮妃懶得再理會,打發香雪去應對。
太后垂眼數著手裡的念珠,等丁嬤嬤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才略一抬眼,道:“摔傷?榮妃是覺得哀家老了,糊塗了?還是疑心是哀家動的手,防著哀家?”
丁嬤嬤寬慰道:“皇上散了朝就去了崇明宮,這沒準是皇上的意思。敢對二殿下動手的人,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這事一旦傳揚開來,皇家顏面何在?”
太后的手停了一下,復垂下眼繼續數念珠,“著人去查一查,是誰在宮裡散佈二殿下受傷的訊息。親兒子出事,身為父親不會坐視不理。皇帝那裡派人留意著。”
丁嬤嬤應下了,正要退出去。
“老祖宗,貴妃娘娘來了。”
接著外面傳來太監宮女行禮問安的聲音。
瑾貴妃繞過八仙過海屏風,對著太后盈盈一拜,“請姑母安!”
丁嬤嬤給瑾貴妃行了禮,然後招呼屋裡的婢女都退了出去。
太后掀開眼皮,沒好氣道:“整日沒事往哀家這裡跑什麼?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心思放在皇帝身上。掰著指頭數數,皇帝這個月去了清輝宮幾次?”
瑾貴妃吊著嘴角道:“臣妾何嘗不想,可皇上總是各種理由面都不讓見。臣妾就是想獻殷勤,也尋不著機會呀!這時間一長,也就掐了念頭。”
太后嘆了口氣,“前兩次選的秀女,皇帝都沒有充入後宮。今年選秀無論如何也要給皇帝后宮添兩張新面孔。年輕的女孩子有朝氣,有活力。看著都賞心悅目。”
瑾貴妃小聲道:“您可有合適的人選?”
太后哼道:“皇帝本就不貪女色,哀家選的人更加不會入了他的眼。你別看皇帝平時不言聲兒,他主意可大。你這些曲裡拐彎的手段,人家心裡門兒清。別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瑾貴妃點頭,一時無話。
太后將念珠一圈數完,在手上繞了兩圈,開口道:“阿土的事,你聽說了?”
瑾貴妃一聽,當即冷嗤道:“姑母評評理,臣妾派人拿著厚禮去探視。榮妃居然讓一個丫鬟將人打發了,簡直欺人太甚。”
太后微一挑嘴角,“你還有臉說,就許你指派下人去探視?若是你去榮妃這般定是她的不對。”
瑾貴妃被噎得啞口無言。
見太后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犀利的眼眸似千尺深潭。心裡一慌,道:“姑母這樣看著臣妾做甚麼?”
太后調轉視線,望著六稜花木格窗,慢條斯理道:“古人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就是告誡我們。任何事要想成功,離不開一個忍字。急功心切必定會壞事。”
瑾貴妃聽出話裡的意思,愣愣抬頭,“姑母懷疑臣妾?”
太后瞥她一眼,將手腕上的念珠放下,又一顆一顆數起來,“哀家就是給你提個醒,皇帝還年輕。就算立了太子,沒個二三十年的,還登不上大寶。有那些心思,不如多想想如何鞏固勢力。”
瑾貴妃木納的應了,心裡油煎似的。姑母怎麼會懷疑自己呢?皇上會不會也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