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前方隱約有馬蹄聲傳來,聽聲音人還不少。

雲開隨口說了一句:“天都黑了還有人出城,這些人莫不是來尋他的吧?”

白衣少女看著前方跳動的火光,沉吟片刻,“不管來者何人,萬一誤會是我們傷了人,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雲開不屑道:“有什麼說不清楚的?咱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開這才慎重起來,“那可怎麼辦?”

白衣少女不慌不忙道:“先將他抬到路邊隱蔽處。然後將地上的布條蓋在血跡上,淋上酒壓住血腥味。馬車退後兩丈,假裝前行,等這些人近了,車身剛好停在血跡上方擋住。”

一切佈置妥當,白衣少女又對車伕道:“您撒點酒在身上,假裝喝醉酒。”

車伕點頭照做。

“雲開你到馬車上去。”

雲開反應很快,“小姐,你呢?”

白衣少女抬起衣袖,“我衣服上沾了血,不宜現身。”

夜空碧遼,月光如水。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一行黑衣人騎著馬,速度不是很快。隊伍約二十餘人,人群中有一半人手裡舉著火把。

與馬車擦身而過時,為首的黑衣男子勒馬回身,語氣不善道:“見有人馬來,也不知道避讓,是不是活膩歪了?”

其餘人紛紛勒馬止步。

黑衣男子自身邊人手中拿過火把,策馬行到馬車前,居高臨下,冷冷地望著車伕。

車伕哪裡見過這種陣勢,被盯得心裡發毛,嚇得不知該如何應對。

雲開撥開車簾,露出半顆頭,對著黑衣男子怯聲道:“對不住,我爺爺喝多了酒,我又不會駕車……”

見是個小姑娘,黑衣男子面色柔和了一點,“車裡還有人嗎?”

雲開搖頭,將車簾撩起,裡面一覽無餘。

黑衣男子掃了一眼,隊伍中一人大聲道:“理他們做什麼?走吧!”

黑衣男子一拉馬繩,“我們走。”

叱喝聲中,眾人策馬離去。

車伕身子一軟,拍著胸口道:“我這把老骨頭差點被嚇死了。”

小心翼翼將受傷的男子抬上了馬車,幾人犯難了。車內本就不寬敞,現在躺了個大男人,哪裡還能容兩個人進去?

白衣少女和雲開對視一笑,這駕馬車和駕牛車應該差不多吧!她們在鄉下坐的最多的就是牛車了。

等一切安排好,車身微微一晃,馬車繼續前行。只是較之前更慢了。

才走了不到半柱香,後面又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因為這條路本就是進城的官道,有人往來很尋常,馬車上的人也沒在意。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爆喝:“前面的馬車停下。”

兩個少女對視一眼,雲開的手下意識揚起馬鞭,欲催馬加快速度。白衣少女輕輕搖頭,素手將馬繩輕輕一扯,馬車緩緩停在路邊。

後面數十人騎著馬很快圍攏過來,將馬車團團圍住。藉著火光一看,竟還是剛才那群黑衣人。

為首的黑衣男子冷冰冰的看著馬車上坐著的兩個少女,道:“請兩位姑娘配合一下,我們要檢視一下馬車裡面。”

語氣還算客氣。

雲開一抬下巴,直視著黑衣男子,“馬車不是給你看過了嗎?怎麼還要查?再說,你們憑什麼查我們的馬車?”

黑衣男子目光盯著白衣少女,道:“剛才好像沒看見這位姑娘。”

旁邊另一黑衣男子頗為不耐煩,道:“裴煥,你哪這麼多廢話?她們要不配合,直接綁了就是。”

“嘩啦——”

所有黑衣人齊唰唰拔出了劍。

面對這陣勢,莫說是兩個少女,換兩個大男人也要嚇得面無人色。

偏偏馬車上的兩人面不改色,白衣少女拿眼隨意掃視了一圈,十分淡定的道:“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馬車裡。”

話一出,所有黑衣人臉色明顯一鬆,那叫裴煥的男子急道:“姑娘可否容在下看上一眼。”

“裴煥,我說你怎麼婆婆媽媽的……”

裴煥對著不耐煩的男子厲聲道:“你閉嘴!不得無禮!”

拱手道:“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白衣少女淺淺一笑,“請便。”

馬車上的車簾被人從裡面撩開,裴煥一看,認出是之前喝醉酒的老者。此刻神志清明,哪裡有半分醉態?

再往裡看,因光線太暗,只隱約看到車中頭朝裡躺著一個人。直到看見那雙用金線繡著雲紋的皂靴,裴煥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欣喜,如釋重負,更多的是擔憂。

主子人是找到了,外面鬧出這麼大動靜,他卻躺在車裡一動不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傷的不輕。

白衣少女善解人意的從馬車上下來,雲開和車伕也緊隨其後。

裴煥翻身下馬,利落的上了車輦,彎腰輕手輕腳進了車廂。藉著火光,只看了躺著的人一眼,眸光一緊。主子面色慘白,雙眼緊閉,整個人奄奄一息。

他右手兩指搭在主子脖頸處,少頃,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

外面白衣少女道:“他只是失血過多,並無生命危險。”

裴煥轉身回頭,火光正好將陰影投在她的臉上,遮住了她的面容,同時將她臉上的表情遮了個乾乾淨淨。

“在下裴煥,多謝姑娘仗義相救。等我家主子醒過來,必重謝!”

白衣少女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人交給你們,我們還急著進城呢!”

裴煥卻拱手道:“我家主子受了傷,人還昏迷著。這荒郊野地,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車輦。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勞煩姑娘,借您的馬車將我家主子帶回城去?”

白衣少女不置可否,她本來是準備將人帶回城裡後,交給官府。這樣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一道進了城,很難保證他們會放任她們離去。畢竟她們難逃嫌疑。

偏偏人家說的合情合理,如果拒絕似乎有點不近人情了。再睨一眼四周圍著的數十手持長劍的黑衣人,這架勢,不答應行嗎?實在不行,等進了城見機行事,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離去便是。

打定了主意,嘴上只說了個:“好!”

裴煥抱拳,“多謝姑娘!事不宜遲,咱們抓緊趕路吧!”

雖說主子脈象平穩,但找個大夫好好瞧瞧才能放心。

夜空一片深藍,滿天的星星時明時滅。馬車一如既往禹禹前行,不同的是,前面有人引道,後面還有人壓陣。

這排場,屬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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