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一早,張無忌睡夢之中微覺窗上有聲,便即醒轉,一睜開眼,只見窗子緩緩開啟,有人探進頭來向著他凝望。他吃了一驚,揭帳看時,只見那人臉上疤痕累累,醜陋可怖,正是那個苦頭陀範瑤。我暈,頭陀大哥,幸虧是我知道你是誰,換別人早暗器招呼了。唉,昨天晚上想半天怎麼安置趙敏這個外族老婆,想的心累,差點忘了範瑤要來驗證我是否當得起這個教主了。當下也不驚慌,從床中一躍而起,只見苦頭陀的臉仍是呆呆望著自己,見張無忌如此沉著,心中不禁暗起佩服之意。張無忌心道,我醒了你倆也別想睡了,於是叫道:“楊左使!韋蝠王!”楊韋二人在鄰室齊聲相應。

他心中暗爽,卻見苦頭陀的臉已從窗邊隱去,忙縱身出窗,見苦頭陀從大門中匆匆出去。這時楊韋二人也已趕到,三人發足向苦頭陀追去。苦頭陀等在街角,眼見三人走來,立即轉身向北,腳步甚大,卻非奔跑。三人打個手勢,當即跟隨其後。

此時天方黎明,街上行人稀少,不多時便出了北門。苦頭陀繼續前行,折向小路,又走了七八里,來到一處亂石岡上,這才停步轉身,向楊逍和韋一笑擺了擺手,要他二人退開,隨即抱拳向張無忌行禮。

張無忌還了一禮,心下尋思:“這範瑤帶我們來到此處,是要動武和自己比試一番,逍遙二使果然都是桀驁不馴啊。我可不是原來的小無忌,處處留手幾分,今天火力全開試試你的火候!”他剛想到這,那邊,苦頭陀荷荷一聲,雙爪齊到,撲了上來。他左手虎爪,右手龍爪,十指成鉤,攻勢極是猛惡。

張無忌心道來的好,一出手便是九陽神功加乾坤大挪移,左掌揮出,輕飄飄的化開了一招,苦頭陀咦了一聲,臉色凝重起來,暗自運氣使出十分功力。只見他左手自虎爪變成鷹爪,右手卻自龍爪變成虎爪,一攻左肩,一取右腹,出手狠辣之至。張無忌道:“來的好!”苦頭陀鷹爪變獅掌,虎爪變鶴嘴,一擊一啄,招式又變,三招之間,雙手變了六般姿式。

張無忌也不敢怠慢,當下施展太極拳法,身形猶如行雲流水,便在亂石岡上跟他鬥了起來。但覺這苦頭陀範瑤的招數甚是繁複,有時大開大闔,門戶正大,但倏然之間,又是詭秘古怪,全是邪派武功,顯是正邪兼修,淵博無比。張無忌用九陽神功運使太極拳跟他拆招。鬥到七八十招時,苦頭陀呼的一拳,中宮直攻。張無忌心說結束吧,騷年,累不累。於是瞅準範瑤破綻,一招“如封似閉”,將他拳力封住,跟著一招“單鞭”,左掌已拍在他背上,只是這一掌沒發內力,手掌一沾即離。

苦頭陀範瑤知他手下留情,向後躍開,斜眼向張無忌望了半晌,突然向楊逍做個手勢,要借他腰間長劍一用。楊逍解下劍絛,連著劍鞘雙手托住,送到苦頭陀面前。張無忌心道:“楊左使你也不解釋一下就將兵刃借了給敵人?真是一對怪人!”

苦頭陀範瑤拔劍出鞘,打個手勢,叫張無忌向韋一笑借劍。張無忌笑笑搖搖頭,接過他左手拿著的劍鞘,使招“請手”,便以劍鞘當劍,左手捏了劍訣,劍鞘橫在身前。苦頭陀範瑤刷的一劍,斜刺而至。張無忌見過他教導趙敏學劍,知他劍術極是高明,當即施展這數月中在武當山上精研的太極劍法凝神接戰。但見對手劍招忽快忽慢,處處暗藏機鋒,但張無忌一加拆解,他立即撤回,另使新招,幾乎沒一招是使得到底了的。張無忌心下讚歎:“若在半年前遇到此人,劍法上我不是他敵手。比之那八臂神劍方東白,這範瑤又高上一籌了。”

眼見苦頭陀範瑤長劍揮舞,使出“亂披風”勢來,白刃映日,有如萬道金蛇亂鑽亂竄,他看得分明,索性耍了個酷,只見張無忌驀地裡倒過劍鞘,刷的一聲,劍鞘已套上了劍刃,雙手環抱一搭,輕輕釦住苦頭陀範瑤雙手手腕,微微一笑,縱身後躍。這時他手上只須略加使勁,便已將長劍奪過。這一招奪劍之法險是險到了極處,巧也巧到了極處。

他縱身後躍,尚未落地,苦頭陀範瑤已拋下長劍,呼的一掌拍到。張無忌聽到風聲,知道這一掌真力充沛,非同小可,心中忍不住苦笑,這些英雄人物真是不見南牆不回頭啊,當即右掌迴轉,硬碰硬的接了他這掌,左足這才著地。霎時之間,苦頭陀掌上真力源源催至。張無忌運起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第七層功夫,將他掌力漸漸積蓄,突然間大喝一聲,反震出去,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爆發時儲滿了洪水,猛地裡湖堤崩決,洪水急衝而出,將苦頭陀範瑤送來的掌力盡數倒回。這是將對方十餘掌的力道歸併成為一掌拍出,世上原無如此大力。若頭陀範瑤倘若受實了,勢須立時腕骨、臂骨、肩骨、肋骨一齊折斷,連血也噴不出來,當場成為一團血肉模糊,死得慘不可言。

此時雙掌相粘,苦頭陀範瑤自知萬難閃避,只見他面色一時煞白,心說範瑤啊範瑤這下玩脫了吧。張無忌見差不多了,於是使出大挪移身法,在閃電之間左手抓住他胸口往上一拋,苦頭陀範瑤一個龐大的身軀向上飛起,砰的一聲巨響,亂石橫飛,這一掌威力無儔的掌力,盡數打在亂石堆裡。

楊逍和韋一笑在旁看到這等聲勢,齊聲驚撥出來。他二人只道苦頭陀和教主比拚內力,至少也得一盞茶時分方能分出高下,哪料到片刻之間,便到了決生死的關頭。二人心中雖有話說,卻已不及言講,待見苦頭陀範瑤平安無恙的落下,手心中都已捏了一把冷汗。

苦頭陀範瑤雙足一著地,登時雙手作火焰飛騰之狀,放在胸口,躬身向張無忌拜了下去,說道:“小人光明右使範遙,參見教主。敬謝教主不殺之恩。小人無禮冒犯,還請恕罪。”他十多年來從不開口,說起話來聲調已頗不自然。

張無忌忙伸手扶起,說道:“原來是本教範右使,實是不勝之喜,自家人不須多禮。”

楊逍和韋一笑跟他到亂石岡來之時,早已料到了三分,只是範遙的面貌變化實在太大,不不敢便即相認,待得見他施展武功,更猜到了七八分,這時聽他自報姓名,兩人搶上前來,緊緊握住了他手。楊逍向他臉上凝望半晌,潸然淚下,說道:“範兄弟,做哥哥的想得你好苦。”範遙抱住楊逍身子,說道:“大哥,多謝明尊佑護,賜下教主這等能人,你我兄弟終有重會之日。”楊逍道:“兄弟怎地變成這等模樣?”範遙道:“我若非自毀容貌,怎瞞得過混元霹靂手成昆那奸賊?”

張無忌早知道情由,楊逍二人一聽,才知他是故意毀容,混入敵人身邊臥底。楊逍更是傷感,說道:“兄弟,這可苦了你了。”楊逍、範遙當年江湖上人稱“逍遙二仙”,都是英俊瀟灑的美男子,範遙竟然將自己傷殘得如此醜陋不堪,其苦心孤詣,實非常人所能為。韋一笑向來和範遙不睦,但這時也不由得深為所感,拜了下去,說道:“範右使,韋一笑到今日才真正服了你。”範遙跪下還拜,笑道:“韋蝠王輕功獨步天下,神妙更勝當年,苦頭陀昨晚大開眼界。”

楊逍四下一望,說道:“此處離城不遠,敵人耳目眾多,咱們到前面山坳中說話。”四人奔出十餘里,到了一個小岡之後,該處一望數里,不愁有人隱伏偷聽,但從遠處卻瞧不見岡後的情景。四人坐地,說起別來情由。期間張無忌並未像原主那樣婆婆媽媽的怪罪範瑤為取信於敵殘害教眾,畢竟情勢所逼且發生多年,只是吩咐楊逍厚恤犧牲教眾父母子女,範瑤當然也沒有切掉兩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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