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這一生,東西從不買,向來都是租借的,我死後,屋內的東西,物歸原主,床下還有這些年積攢的銀兩,可去償還租金。”

趙老先生交代了細節問題,多少租金,東西都是誰的,事無鉅細。

人啊,一旦到了彌留之際,往昔的一切一切,就像是走馬觀花一樣,在他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奇怪的是,那些已然模糊的,塵封的記憶,竟變得清晰了起來。

“趙老先生,您也不至於窮酸成這個樣子吧?”道夢很直接,心中有疑惑就直接提出來。

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租借。

趙老先生也沒有怪罪,笑著說道:“我等來此人間,不也是向這人間租借歲月嗎?我租借了整個世界,直到我死去的那天。”

爽朗的回答,反而讓江寒和道夢很是難受。

他們在村子裡面並不被人待見,飽受了很多的白眼,從頭到尾,真正尊重他們的,只有眼前這個老人。

可惜啊,也要離開了。

人之壽元,終究太短。

區區人間百年不到,多少愛恨情仇,多少辛酸苦辣,多少高興和難過,都在其中。

“你們不用為我覺得傷心,我借天地之身,來此人間,差強人意,所幸遇到了兩位,今不再遺憾,歸還此身。”

“餘後日子,二位小友走好。”

說完這句話,剛才迴光返照的力量像是用完了,趙老先生臉上帶笑,閉上了眼睛,溘然長逝。

江寒和道夢遵循趙老先生的遺願,處理趙老先生的事情。

幾天之後,他兩這才完成所有的事情。

對趙老先生的離開,他們心中存在著淡淡的哀傷,這世間他們所在乎的人,又少了一個了。

時間飛快,江寒收拾好情緒,認真讀經,比之以往更加賣力了。

鄉試開啟,江寒奪得了鄉試第一。

三年之後,會試第一,再三年之後,江寒的殿試同樣第一,三元及第,成為了萬中無一的狀元郎。

衣錦還鄉的時候,江寒準備帶兒時的玩伴道夢一起去京城享福,但道夢表示了拒絕,其實道夢的心中,一直有股仙俠之氣,想仗劍行走世間。

當初聽到趙老先生揚骨灰於天地的時候,他的眼中明顯是一亮的。

只是那時一直放心不下江寒,所以這才沒有離開。

而今江寒已經高中,那他的心中,就再無牽掛了。

兩人從小就認識,相依為命,道夢更像是江寒的大哥哥,命苦的兩人,從此被命運穿成一條線。

那一晚,兩人把酒言歡。

一個儒雅書生,一個真性情漢子,在喝酒,在流淚。

天亮後,道夢離開了,留下歪歪斜斜,常人幾乎不可辨讀的字跡,這還是江寒嚴格要求道夢讀了六年書的效果。

信書很長,足足有幾千字之多。

作為書信,這些字數,確實是非常之多的了。

可想而知,道夢離開的時候,心中有多不捨。

花了一天的時間辨認閱讀,江寒這才讀完,他嘆息了一聲,只覺得字數太少。

回到京城之後,以江寒的才華,很快就被各方勢力所招攬。

但江寒不願結盟站隊,如同一股清流一樣。

然而,這樣的極致,在渾濁的社會上,就是一種原罪。

貪官汙吏見到江寒,就像是站在照妖鏡面前,十分不適。

而清流見到江寒,也都搖頭,嫌棄江寒太清流。

江寒搖頭輕嘆。

這一群所謂的清流,還不如沽名釣譽的貪官汙吏,真的不夠真,假的不夠假,究竟什麼才是真和假?

這個問題,貫穿了他的前半生。

和百官格格不入,所以從一開始,江寒就被打壓,以至於被分配到一個毫不相干的空閒職位上。

這一干,就是忙忙碌碌的十幾年。

還好,在權利的鬥爭中,清流居然佔據了上風,有人請江寒這個昔日的神童出山。

江寒自然不推辭,一貫以真性情行事。

他當官就是為民請命,為天地立心。

江寒確實有能力,在主政的這幾年,政通人和,雖然為人處世直來直往,以真性情行事,不少人極為不滿,但還是一路官升一品。

然而,正當江寒準備大展身手的時候,卻遭人陷害。

以至於潔身自好的他,竟被謠傳貪汙,雖然最後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皇上一臉不忍,但最還是被削去官職。

離開京城的那一天,江寒笑了。

他讀懂了當今皇上眼中隱藏極深的那一抹忌憚,功高蓋主,這是原罪。

然而,當今皇上卻不敢表露自己的想法,只能用這樣的齷齪手段,將其削去官職。

這一刻,江寒已經不再去思索真和假了,滿心盡是疲憊。

臨近老年,他才回到了當初的小山村。

然而村內,並無一人認識他,見到江寒這個外人,笑問客從何處來。

村內的老人出來之後,這才認出了江寒,一個個神色變化,忍不住驚呼,江寒?昔日的神童,當今的一品大員。

江寒微笑著看著村裡的老人,他認得這一群人,正是昔日欺負過他和道夢的富家子弟。

當然了,現在這些人不敢再欺負他了。

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嚴,即便是風燭殘年,但散發出一絲,也可讓這一群一輩子沒有出過大山的老人嚇得肝顫膽裂。

不過,相比於官場上那些真不真,假不假的權貴們,這些兒時的玩伴們,已經算是很真實的了。

江寒讓這一群鄉賢不要聲張,然後讓人把他和道夢的老房子收拾乾淨。

此後,他便在鄉村中,興辦了一個學堂。

和當初的趙老先生一樣。

時間,像是在這遇到了一個輪迴。

春夏秋冬,日子一天天過去,江寒已經到了遲暮之年,精氣神已經極度衰敗,這些年,他遠離了虛偽,擁抱純真。

和毫無城府的小孩子待在一起,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此刻,他總算是有點了解,當初的趙老先生,為何要來這樣的窮鄉小地方了。

“這一輩子,多半就這樣了吧……”

江寒躺在藤椅上,曬著太陽。

其實追尋了一輩子的何謂真假,他到了現在,還是沒有感悟出一個所以然出來。

真不一定為真,假不一定為假。

年少時候,腦海中的那個記憶,也逐漸遺忘了。

那個大陸,那個世界的他,真的只是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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