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市,華城別墅。
別墅與往常不一樣,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個客人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交疊著雙腿,靠在沙發上。
身後一眾下人站成一排,聽到門響齊刷刷地看過去。
“夫人……”有個年紀大著裝比普通傭人正式的傭人走過去,在來人耳邊低語。
而沙發上的女性,不為所動,她支著下巴,一臉玩味地欣賞接下來劉玉竹的表情。
“程朝離。”
劉玉竹穿的雍容華貴,邁著步子走到她對面,不過一開口還是一股子保姆味兒,真是浸到書香世家裡面也泡不出來三兩墨。
“好久不見啊,玉竹阿姨。”
程朝離紅唇捲髮,穿著黑色吊帶裙,燈光下,顯得面板白嫩細緻,露出圓潤的肩頭和一對漂亮的鎖骨。
她的眼尾上翹,帶著點勾人的意味。
耀眼又明媚。
唇角微勾,素白纖細的手指撥了撥頭髮,一舉一動都帶著一點慵懶和散漫。
劉玉竹身後跟著一個女生,模樣生的端正,與她沒有半點相似,程朝離不由地眯了眯眼,“這是程亦歡吧,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
劉玉竹第一眼看到她,臉色登時緊繃,聽到她叫了自己女兒的名字,語氣都明顯地拔高,“你有什麼衝著我來,跟歡歡有什麼關係。”
“玉竹阿姨慌什麼?什麼叫衝著你去?關鍵是,我這……什麼也沒做啊。”程朝離笑的冷豔,“說來慚愧,做姐姐的十八年沒見過自己妹妹,說出去都要被人罵了。”
她說著,站起身,親暱地撈起沙發上窩在她身邊的茶杯犬,走近她們母女,“聽說妹妹喜歡犬類,第一次見面拿它當禮物不過分吧。”
小傢伙在她懷裡亂撲騰,似乎是不滿意朝離說的話。
而劉玉竹眼神盯著她,像頭母老虎似的提防著程朝離,握著程亦歡手腕往身後拉。
程朝離很有禮貌地遞過去卻被劉玉竹打掉,女生面板嬌嫩,五指紅印瞬間顯了出來。
她不動聲色地笑了,摸摸茶杯犬的毛,心嘆,白費了小歡歡的好意了。
“玉竹阿姨,別這麼著急打掉,這次回國,父親和您估計很難再勸我走了,畢竟我想多陪陪……媽媽。”
臨海市十二年前,真正的程夫人去世後,程朝離被父親送到國外,不等程夫人過了頭七又續娶了一位程夫人,順便又白送了一個女兒。
最可笑的是,女兒也同樣流著程家的血。
這件事在當時的臨海市,不但沒有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反而在兩人大婚時陸續來了一半的豪門賓客。
程朝離就在非凡熱鬧的婚宴背景下,被押上輪船,帶到曼哈頓。
這行為對十二歲的她來說,幾乎就是自生自滅。
劉玉竹的瞳孔一縮,依舊維持她新任程夫人的形象,語氣斗轉,“那當然了,畢竟這裡才是你家,常回家看看多好。”
程朝離眉眼漆黑,骨相優越,五官立體深刻,一看就是標準的濃顏系長相。
盯著人看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散發出像某種野獸侵犯領地的氣場。
鋒銳、堅挺。
如今穿著紅底黑色高跟鞋明豔張揚地站在她面前完全褪去了少女時的柔弱。
程朝離依舊掛著笑,絲毫不計較劉玉竹對她的敵意。
看她這麼緊張,程朝離笑了笑。
沒關係,來日方長。
“亦歡妹妹,明日再見。”
程朝離抱著自己的茶杯犬,嘴裡呢喃細語,摸著它的腦袋,親了親,“歡歡,真乖。”
程亦歡自始至終沒有和她搭上一句話,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這個名義的姐姐,可真是逼人的冷豔。
漆黑如墨的瞳仁,含著三分笑意七分冷意的咄咄逼人,半垂著眸子看人的時候,纖細漂亮的脖頸彎成一條優美的弧度,又如脫了籠的幼獸添了極強的壓迫感。
劉玉竹聽到她叫懷裡的茶杯犬——歡歡。
眼裡差點沒蹦出刀劍。
人走了之後,別墅內叮鈴一聲,是劉玉竹的手機,微信有訊息傳來。
【程朝離:玉竹阿姨,我回來了。】
劉玉竹壓住慌亂的眼神,支開女兒,撥了一個沒有備註的電話。
程朝離從程家出來,抱著小小的,可愛的茶杯犬走在梧桐繁茂的人行道上,吹著臨海的熱風。
夜色籠罩,高跟鞋與青色石磚碰撞,嘀嗒嘀嗒,邁著輕盈的步伐。
盛如灼開著萊坎跑車,降到最低檔,享受著絲絲縷縷的熱風,任由它們穿過身體,吹開白色休閒服的衣襬。
“如灼,在哪兒呢?”好友約了他去晝夜酒吧,他則是被家裡的老爺子摁著頭去見了一對母女,剛出來,想想都下頭。
“來了。”
踩著油門,嗖一下,車影就沒了。
程朝離眉眼一動,看向遠處疾馳而過的跑車,這十二年後的臨海還是那麼繁華。
程朝離接到電話,紅唇微勾,“喂,在哪兒呢?”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個地址,程朝離嗯了一聲,便結束通話了。
晝夜酒吧在臨海市中心。
裡面燈火闌珊,中心的主光絢麗多彩,照在酒吧各個角落。
她長相出眾,是一眼就覺得令人驚豔的臉,杏眼、高鼻樑,烏髮紅唇。腿長腰細,曲線優美,裸露在外的肌膚如上等的白釉。
搭一件吊帶裙,性感又明媚。
程朝離提起裙襬,邁過晝夜酒吧門檻,穿過洶湧如潮的人群。
按照朋友給的地圖,成功的找到了包廂的位置。
程朝離摸摸歡歡的腦袋,眉目溫柔,“終於到了。”
說完將小傢伙放在地上。
盛如灼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女性,漂亮的女性。
在成熟與性感之間拿捏的恰到好處。
程朝離猝不及防地往後退,抬頭看了一眼門號,又不確定地問,“這是1909包廂嗎?”
腳下的小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搖著尾巴就要往前跑。
程朝離原本的繩子長度剛好夠,這會兒又被它拽的鬆了好多。
包廂內這時候有人喊,聲音清晰可見,越來越近,“如灼,你立在門口乾什麼?怎麼不走了?”
盛如灼看了她一眼,撤回視線,嗯了一聲。
程朝離聽見裡面的男聲,衝盛如灼一笑,“謝謝。”
盛如灼身高腿長,半個身子擋著身後男人的視線,直到這聲音的主人勾著他的肩膀才消停。
“哪來的……”男人視野出現一隻小狗,在他褲腿拱來拱去,話還沒說完,興奮道,“阿離!”
一把撈起歡歡,抱在懷裡猛親,“小閨女肯定想我了!”
小狗尾巴都甩到他俊臉上了。
盛如灼側過頭看了一眼朋友,然後斜了一下身讓道,但最終也沒邁出去臨門那一腳,轉身回來了。
季沉一邊抱著程朝離的茶杯犬,一邊衝她說話。
盛如灼從背影看,兩人身高挺般配的。
一個身材高大,肩寬腰窄,帥氣;一個身材高挑,膚如凝脂,美豔。
盛如灼在他倆身後,就像一個高中生同時遇到了前面走的教導主任和英語老師。
想越過又不敢越過。
包廂內白熾燈照亮各個角落,裡面擺個黑色長沙發,前面的桌子上就稀稀散散地放了紙牌,無煙無酒。
程朝離一看,眼神遞給季沉,“你能玩幾場?”
本來裡面就沒人,他們兩個坐在這兒乾巴巴地說了一會兒話無聊的很。
季沉摸了摸修勾的頭,不答,笑,“那可不,歡歡的爸爸絕不認輸!”
說完,程朝離已經坐在季沉右側的單人沙發上。
季沉:“怎麼坐這麼遠?能聽得見你說話嗎?”
程朝離點頭,“當然能。”
盛如灼也跟著坐在季沉左側,長腿曲著,手肘放在膝蓋上,一股子談判的味道,想讓人忽視都難。
季沉換了手擼歡歡的頭,不方便,又抱在懷裡,歡歡還是在蹦跳,一下子跳到盛如灼的胳膊上。
“哦,對了。”季沉說,“給你倆介紹一下,互相認識認識。”
“這個是我在美國的學妹,程朝離。”
程朝離雙腿併攏端莊地坐在那兒,脊背挺直,如松如柏。
“這個是臨海市盛家的獨苗苗,盛如灼,也是臨海大學的高材生,是不是啊盛醫生。”
臨海市程家只能算是豪門的邊緣,那盛家就是臨海的頂級豪門。
其資產遍佈世界各地,最出名的就是醫藥業。
人,都離不開生老病死。
網傳說,閻王要你三更死,那盛家的醫藥業和頂級的醫生團隊不僅能保你五更,還能讓閻王繞道走。
介紹完兩人季沉看了眼在盛如灼懷裡老實的修勾。
“你好。”盛如灼伸出右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的好看,白色休閒服的袖子繃緊,露出勁瘦的腕骨被一塊表遮蓋——全新的BIGBANGUNICO鈦灰腕錶。
“你好……”程朝離也微欠身的伸出右手,如玉的潔白手指,與之短促地交握。
盛如灼生了一副顛倒眾生的長相,桃花眼端的是多情迷離,似醉非醉。
眸光在燈下映襯的神采奕奕,眼尾上翹,一雙平淡無波的眼勾的涉魄人心。
他掌指關節掌麵面板有些粗糲,大概是握手術刀握的留下一層薄繭。
程朝離打量完他之後,笑著收回了視線。
盛如灼摸摸它的腦袋,垂頭笑了笑,什麼也沒說,抱起它去吧檯那兒拿了瓶果酒。
季沉吃驚:“你幹什麼?”
盛如灼熟稔地說:“總不能三人全對著修勾吧,就沒別的話說了嗎?”
程朝離覷了一眼季沉,“盛醫生還挺喜歡動物的。”
盛如灼慢條斯理地抱著它,拿著酒杯走過來,“還行,家裡有貓貓也有狗狗。”
“程小姐,是臨海本地人嗎?”
遞給一個酒杯倒一點,又給季沉倒一點,最後才倒了自己的。
“是。”
季沉左一眼右一眼的,插話,“阿離,你接下來準備去哪兒?”
程朝離笑笑,“回來之前就應聘了臨海大學的講師,不知道能不能過。”
季沉膝蓋碰了碰盛如灼,“哥們,能過吧。”
盛如灼看了一眼程朝離,嗓音清澈,“能。”
季沉沒問她家裡的事情,畢竟當著外人的面,他敢張嘴問那他就是個神經病。
三人可真的是對著修勾笑來笑去,季沉嚥下最後一口酒,喝的有些上頭,不過修養還在,只是比平時更沒品些,竟然調戲一條小可愛,“小可愛,喝不喝?”
盛如灼看著程朝離,兩人說了兩三個小時,順其自然地叫著她的小名,“阿離,你住哪兒?”
程朝離啊了一聲,冷豔絕美的臉龐有一瞬怔愣,什麼時候從程小姐變成阿離了?
季沉微醺不能開車,他只喝了第一杯,程朝離喝了好幾杯,酒量看起來還不錯,臉還是瓷白色。
很好看,很漂亮。
這一瞬間的怔愣,竟多了一分俏皮。
“你多大?”
“我?02年的。”盛如灼說,“你呢?”
“99年。”
“1999?”
“嗯。”
“差三歲,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區別。”
季沉在旁邊也不是真的聽不出來這話,腳尖踢了踢盛如灼,“乾脆以後叫姐姐得了,順便也叫我一聲哥哥。”
盛如灼這長相愛笑可加了不少分,以前就有朋友嘲他,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妖精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季沉認識他以來,也沒見過他跟哪個女性說過這麼仔細的話。
“我對著你這張臉真叫不下去。”盛如灼說,“我只認比我帥比我有錢比我有腦子的人當哥哥。”
季沉又補給了他一腳,被他躲開,聽見他說,“阿離,走了。”
“喂,我怎麼辦?”
程朝離有些吃驚,有些捉摸不透季沉介紹給她的這麼個大少爺。
“你女朋友來接你。”盛如灼抱著歡歡,去吧檯拿完鑰匙回來,在女生面前晃晃,“走了。”
季沉:“盛如灼你個小混蛋。”
盛如灼:“感謝你的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