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玉又一次走到了那個破院子裡。

手中拿著香燭紙錢,和一個銅盆。

一邊燒紙,一邊回想著自已經歷的一切。

以前他以為秦自慈只是不愛他娘,所以才讓娘整日以淚洗面,可後來發生的一切才讓他看清這人的真面目。

秦自慈,誰也不愛。

不,也不能說誰也不愛,應該說秦自慈唯一愛的人已經死了...

所以秦自慈偽裝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騙得風如雪嫁給他,利用風雅山莊奠定了自已武林至尊之位後,又殘忍毀掉。

風如雪知道真相後與他大吵了一架,那是年幼的秦林玉第一次見溫柔舒雅的風如雪生那麼大的氣。

也是自那以後,風如雪的身體就不好了,將人拘在後院,派人看守,並不準秦林玉去探望,任由其自生自滅。

纏綿病榻半年後,香消玉殞。

秦林玉得知後跑去質問秦自慈,卻被秦自慈一掌打出內傷,罰他在祠堂裡跪了整整兩天。

秦林玉一直懷疑風如雪的死因跟秦自慈有關,暗中調查多年才發現,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竟是將梅花塢用在了自已妻子身上。

秦林玉備受打擊,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重新振作起來想為母親報仇,可卻被秦自慈提前發覺,將他鎖在風如雪生前住的那個小院裡,一把火,連人帶院子,燒燬得乾乾淨淨。

如同燒燬他見不得人的陰暗面一樣。

秦林玉死後變成孤魂野鬼,只能在武林盟的大宅子裡遊蕩。

看著秦自慈對外宣稱愛妻與兒子皆被仇家以大火燒死,秦林玉憤恨地想要殺了他,卻連人的衣襬都碰不到。

於是秦林玉便開始時時跟著秦自慈,最後發現了他的秘密。

先是那個書架後的密室,以及密室裡懸掛著的花無聲的畫像。

再是秦自慈修煉的邪門功法,每逢月圓便會躲進密室。

皆被秦林玉看在眼裡。

直到好幾年後,秦自慈再一次率領正道門派殺向玄天山,花祈安與其同歸於盡。

秦林玉才恍恍惚惚地失去意識。

再睜開時,卻發現自已還活著,驚喜過後又是無盡的悲涼。

忍不住埋怨蒼天,為何不讓他再早一些夢到這些事呢?

再早一些,或許他就能救母親,和外祖一家,以及風雅山莊那百餘條性命了...

紙錢焚燒後,灰燼帶著微弱的火光緩緩往上飄蕩。

又散在院子裡。

香燭已經快要燃盡,只剩下一點火星,在這晚冬漆黑如墨的夜幕下,微不可見...

...

花祈安聽完後諷刺道:“秦自慈對我爹,根本就不是愛慕,那不過是個跳樑小醜,眼紅他人名利,以及得不到的不甘心罷了。”

夜清塵也覺得是這樣。

畢竟那會兒的秦自慈不過是個剛步入江湖的小透明,而花無聲卻擁有著江湖第一劍的美譽,又是劍門的門主。

可謂是風光無限。

又豈是秦自慈那種微不足道之輩可與之比擬的。

只是識人不清,被這麼個卑鄙小人害了性命。

夜清塵越想越氣,揪著花祈安的衣襟:“半個月後你一定要讓他死得慘一點,發揮你的變態屬性,把他剝皮抽筋!”

花祈安悶笑出聲:“哼哼~~好,我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當年那些攻上玄天山的人,除了秦自慈,其餘的都已經被他一刀一刀割下全身的肉,餵了野狗。

如今知道了秦自慈的弱點,也該讓事情收一個尾了。

“在那之前,我先讓崽崽去收點利息!這也算是我這個做兒婿的,孝敬岳丈的一點小心意了~”夜清塵說著便在識海里揪醒呼呼大睡的小白貂,吩咐了件事。

而花祈安則因他說出的話微微一愣,隨後埋在他頸窩處大笑不已:“哈哈哈哈~~那我先替我爹謝謝他的兒婿了~~”

“你別笑,我很認真的!”夜清塵推了推他的頭,見其依舊賴在自已身上,無奈地輕撫那張俊臉:“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黏人啊?”

那會兒在崖底,才五歲的花祈安也總如現在這般,把頭埋在他的肩上,撒嬌鬧著要自已摸摸他。

花祈安眼神微閃,猛地翻身將人壓在身下,鼻尖相抵,在交織的氣息中語調婉轉誘人:“清塵...我現在可不小...”

說完便吻了上去。

碾磨輾轉,肆意掃蕩,瘋狂汲取。

指尖輕挑,攻城掠地,纏綿繾綣...

...

在冬日蟄伏的萬物,逐漸尋著暖意冒出頭,顫顫巍巍地吐出嫩芽。

穹頂之下,春至。

人人臉上皆洋溢著新春的喜悅,這是對生活的盼頭。

可唯獨有一人,近日卻渾身散發著陰霾。

秦自慈廣袖一掃,盥洗架上的水盆‘噹啷’落地。

素日裡一身正氣的人,此時陰氣沉沉,活像是從地獄出來索命的惡鬼一般。

秦自慈看著銅鏡裡的自已,內心殺意止不住地瘋狂燎竄。

近幾日不知為何,總是睡不著覺,剛開始他以為是憂心太過導致的。

尋來大夫開了幾貼安神藥,可喝下之後絲毫沒有效果。

剛開始是一閉上眼就覺得自已異常地精神煥發,輾轉反側了兩天,精神焉下來後,還是睡不著。

後來他甚至自已點了自已的穴道,點下之後身體倒是動不了了,可腦子裡依舊一片清明。

這種感覺十分不好受。

已經快半個月了,只有實在困極了,才能小憩那麼一會兒,半個時辰不到,又會醒過來。

銅鏡中的臉雙眼凹陷,眼中佈滿了紅血絲,眼下烏青,整個人都有點瘦脫相了。

“爹,您起了嗎?李大夫來了。”

秦自慈閉了閉眼,藏起眼中陰狠,沙啞著聲音無力地回道:“請進來吧。”

“李大夫請。”秦林玉領著一個年邁的大夫走進來,餘光瞥到秦自慈的模樣,心中嗤笑。

還真是報應不爽啊...

大夫兩指搭在秦自慈手腕上,垂首沉思了許久,收回手遺憾地說:“秦盟主,請恕小老兒醫術不佳,這...我實在號不出脈象的奇異之處...”

脈象平穩,起伏有力,若非觀他面色,大夫都不會相信他病了。

可這話卻不能明說,他只是個大夫,年歲已大,哪裡得罪得起這樣的風雲人物啊。

秦自慈擺了擺手道:“勞煩李大夫了,林玉,送李大夫回去吧。”

秦林玉又再一次將大夫領了出去,只是卻沒再回來。

而是繞過幾條街巷,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裡,在一道門上敲了敲。

“喲~來了?”地羽宛然一笑,將他帶進去:“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天色尚早,教主和教主夫人估摸著會晚點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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