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及時奪過了林新一的手槍。

雖然他並不覺得這一槍真能打中赤井秀一。

但要是子彈偏到旁邊的卡邁爾身上,那也是會鬧出人命的。

“可惡!”林新一咬牙切齒地攥緊拳頭。

而勸他冷靜的降谷零自己,心中其實也還壓抑著一股憤懣:

因為他們輸了。

林新一的努力成了可笑的表演。

降谷警官更是遭受到了心靈重創,他到現在還糾結著,赤井秀一的那番說辭到底是不是胡亂編造的謊言。

而赤井秀一現在雖然灰頭土臉的,看著無比狼狽。

但相比於被他三言兩語便連連破防林新一和降谷零來說,他,還有他代表的FBI,無疑才是今天這場衝突的勝者。

“這一切也該結束了。”

赤井秀一自顧自地走到林新一和降谷零身前,很配合地伸出手來:

“你們要是想給我戴手銬的話,就戴上吧。”

“如我先前所言,我們會為我們‘非法持有武器’的罪行承擔責任的。”

他態度溫和得像是在認罪自首。

但所有人知道,這其實是一種勝利宣言。

對方到最後還死咬著“非法持有武器”這一項無關緊要的罪名,而對“非法從事間諜活動”的事情避而不談。

“無!恥!”

林新一忍不住罵出聲來。

他當警察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憋屈的情況——

栽贓陷害的招數都用上了了,竟然還奈何不了犯罪分子!

“無恥?”赤井秀一絲毫不為所動:“所以我說了,林先生你不可能是臥底。”

“如果你真對這個職業有一絲一毫的瞭解,就應該知道:”

“對我們的工作做道德上的批判,是一件非常幼稚且可笑的事情。”

“...”降谷零沒說話,算是預設了對方的說法。

其實他知道赤井秀一做得“沒錯”。

對方完美地履行了自己作為FBI探員的責任,在任務失敗的情況下不忘挽回頹勢,最大程度地維護住了FBI的利益。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特情人員應該做的。

赤井秀一併不無恥,他只是足夠敬業。

今日雙方的角色如果互相調換,降谷零作為一個專業的情報人員,肯定也會不顧道德約束,想盡辦法為曰本公安爭取利益的。

但理解歸理解...

當自己站在敗者的那一方後,降谷警官心裡還是非常鬱悶:

如果說這個國家是他的戀人。

那他現在就是眼睜睜地看著洋大人在自己戀人身上胡作非為,還拿對方沒有一點辦法。

想著想著,他那假髮下面的一頭黃毛都要氣得變綠了。

但降谷警官還是忍住了。

“已經沒有辦法了...”

他心事重重,頗為不甘地嘆了口氣:

“林先生,謝謝您做的這些努力和嘗試。”

“剩下的就交給我們曰本公安和FBI來處理吧。”

說是處理,但降谷零清楚,這“處理”的結果只會是赤井秀一與卡邁爾不痛不癢地道個歉,然後在FBI官員的保釋下從審訊室裡揚長而去。

可他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就這個不痛不癢的道歉,還是靠林新一栽贓陷害爭取來的。

“唉...”衝突似乎就要這樣以他們的落敗和妥協收場。

“不...還沒結束!”

林新一臉色陰沉地站了出來。

他還想繼續戰鬥。

“林先生。”赤井秀一微微蹙起眉頭:“請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了。”

“您的主職還是警視廳的管理官,沒必要這麼替曰本公安賣力吧?”

“我不是在替誰賣力。”

“我只是要爭一口氣!”

林新一被激起了真火:

“雖然我很不想用出如此下作的招數。”

“但這次是你們先擊穿了人類的道德下限,那可就不要怪我...”

“不要臉面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面對認真起來的林管理官,赤井秀一頓時有了些不妙的預感。

“你想做什麼?”

“呵呵。”林新一還以冷笑。

然後又轉頭對降谷零問道:

“降谷警官,對你們來說,竊聽錄音應該也算是證據吧?”

“額...”降谷零微微一愣:“當然算。”

非法竊聽本來就是特工們的主要工作之一,怎麼能不算是證據?

“那就好了。”

“我們有這兩個FBI探員的私密對話錄音——”

“這就足以充當他們在這裡從事非法間諜活動的證據!”

“這?”降谷警官表情古怪:“我們手上...什麼時候有他們的對話錄音了?”

他這次出門來竊聽器都沒帶,怎麼會有對方的對話錄音呢?

“等等,林先生...”

降谷零有些無奈地嘆道:

“你不會是想利用軟體技術偽造錄音吧?”

這想法實在太不靠譜。

再考慮到林新一剛剛那鬧出笑話的表演,降谷零就更加覺得他是空有一腔“愛國熱情”,卻拿不出什麼可靠的戰鬥手段:

“算了吧,林先生...”

“你恐怕不知道FBI的技術部門有多厲害。”

“這裡頭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

FBI的技術部門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是透過軟體技術編輯過的音訊,就必然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想要偽造錄音的小兒科招數去陷害FBI,那可真就是...

教室門口摔♂跤——班門弄腐了。

但林新一偏偏就要在關公面前耍一次大刀:

“哈哈...誰說我要用什麼軟體技術編輯音訊了?”

“我這段錄音可是現場真人真聲,絕對沒有任何摻假的成分。”

“真人真聲?”這話引起了在場眾人的注意。

赤井秀一愈發覺得不妙。

而就在他那略顯緊張的目光中,只見林新一緩緩從懷裡掏出了一隻錄音筆。

“咳咳咳咳...”

先一招戰術清嗓。

“喂喂喂喂...”

緊接著是試音。

而這試音試著試著...

赤井秀一就跟在珍珠港買了房一樣,蚌埠住了。

“你——”

他淡定的面孔上第一次浮現出驚訝:

林新一那幾聲“喂喂喂”,用的分明是他的聲音!

“你會變聲術?!”

“呵,我也是有些業餘特長的。”

林新一用著赤井秀一的聲音,嘲弄地笑了一笑:

沒錯,他會變聲術。

變聲術說到底考驗的是人對肉身的掌控能力,而他的一身功夫柯學到可以易容縮骨,對發聲器官的掌控能力自然遠遠超過常人。

所以貝爾摩德只是稍稍教了他一些變聲術的技巧,他就馬上掌握得比老師還要更好了。

而對於沒有外掛的普通人來說,這種極其考驗天賦的技巧可是非常難以掌握的。

即使是貝爾摩德的變聲術也略有瑕疵。

現在世界上變聲水平可以和林新一相提並論的...

除了怪盜基德,恐怕也只有柯南、灰原哀、阿笠博士...等任何裝備有蝴蝶結變聲器的人了。

“喂喂喂...”

林新一還在試音。

只不過這一次聲音從赤井秀一,換成了卡邁爾的。

“你、你...”即使是憨憨的卡邁爾也看懂了他的險惡用心:“你是想變聲術自導自演,偽造我們的對話錄音?!”

林新一用實際行動作出了回答。

他摁下錄音筆的錄音鍵,先模仿著卡邁爾的聲音說道:

“赤井先生,他們好像是曰本公安的人。”

“我們這次帶著假證件用著假身份,如果跟他們起衝突的話,結果恐怕會很麻煩啊!”

緊接著聲音一變。

換成“赤井秀一”回答:

“不要緊,我們背後站著的可是米國。”

“就算這次撈過界了,曰本公安也不敢真對我們做什麼的。”

就這短短几句話,就把“非法從事間諜活動”的罪證給湊齊了。

赤井秀一表情有些難看。

卡邁爾更是給氣得面色鐵青。

但他們都沒出聲干擾,因為這沒有意義: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想錄隨時可以再錄。

這麼一個“真人真聲”的錄音證據被曰本公安拿到手裡,FBI撈過界的行為可就算是實錘了。

局勢瞬間逆轉。

比不要臉,是他們輸了。

“林先生...”降谷零喜出望外地看了過來。

他正想說些什麼,慶賀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卻沒想林新一跟他默默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還要繼續錄?”

降谷零心中一動:

也是...既然是“竊聽錄音”,只錄兩段關鍵資訊就太假了一點。

肯定還得多錄一些無關緊要的對話,讓這竊聽錄音聽起來更真實一點。

降谷警官是這麼想的。

赤井秀一和卡邁爾也是這麼想的。

可他們低估了林新一,低估了一位正直警官在“黑化”後能有多麼無恥。

只聽林新一捏著嗓子,繼續錄音道:

“卡邁爾,準備行動。”

“好的,赤井同志。”

赤井秀一:“??!”

降谷零:“??!”

卡邁爾:“??!”

來自兩個陣營的三個男人,在這一刻露出了整齊劃一的震驚臉。

“......”一陣詭異的沉默。

然後只聽“赤井秀一”的聲音再度響起。

“卡邁爾,我說過...不準叫我同志。”

“這違反紀律。”

“我明白...”「卡邁爾」惆悵一嘆:“可我害怕...害怕如果我一直不喊出來的話,就要忘了自己是誰了。”

“那也不能喊!”

“你也是一個老鴿命了,怎麼可以這麼無組織無紀律!”

「赤井秀一」用老崢委的口吻狠狠教訓了兩句。

然後這聲音又悄然變得緩和下來:

“卡邁爾,再堅持堅持。”

“鴿命尚未成功,我們仍需努力。”

“努力?還要努力多久!”

「卡邁爾」鬧起了情緒:

“明明說好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

“現在都多少年了,老大!”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好吧...”「赤井秀一」終於做出些許妥協:“下次接頭的時候,我會請‘峨眉峰’同志向組織、向局座,代為轉達你的意見的。”

“那真是太好了...”「卡邁爾」嘟囔道:“再讓我過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遲早會發瘋的。”

對話終於結束了。

雖然這對話也不算太長,但是在赤井秀一和卡邁爾耳裡,聽著卻漫長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怎麼樣?”

林新一微笑著收起錄音筆,試探著向降谷警官問道:

“這個錄音證據夠給力吧?”

“你聽聽有哪裡錄得不好,我再重錄幾次也行。”

“...”降谷零無言以對。

他已經徹底被林新一的神來之筆給震撼到了。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

赤井秀一的臉也憋成了罕見的豬肝色。

卡邁爾更是怒不可遏地罵出聲來:

“混蛋!混蛋!!”

“你竟、竟然...”

竟然給他們扣硃色分子的帽子!

這在米國,在FBI這種情報部門,可是一個會要人命的指控啊!

這種要人命的大帽子往上一戴,甭管那錄音是真是假,FBI出於安全程式,都要對他們進行最嚴格的忠誠測試和身份審查。

即使是赤井秀一這樣的王牌探員,也絕逃不過被內部審查的命運。

畢竟,誰說王牌探員就不能是臥底了?

要知道在7、80年代,CIA曾經的東亞政策研究室主任,米國在東亞地區地位最高的間諜頭子,可就是一個現實版的“餘則成”。(現實裡的真事)

這種層次的高階官員都能是臥底,還有誰能不是臥底?

FBI和CIA早就變成了驚弓之鳥,恨不得把自家穿紅內褲的僱員都給查個底朝天。

雖說卡邁爾和赤井秀一都是絕對可靠的地鍋煮薏份子,別無二心的米粒煎戰士,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嫌疑。

即使一時之間被FBI懷疑忠誠,最後肯定也查不出任何問題。

他們是肯定能透過內部審查的。

但是這...這也影響仕途啊!

想想就知道:

如果FBI要提拔幹部,在候選人各方面條件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領導肯定會優先選身份最乾淨、最沒有嫌疑的那個。

像卡邁爾這種被人舉報過的“汙點人士”,多半是與升遷無緣了。

別說升遷,說不定運氣不好,還會被FBI直接給“結構最佳化”,當成人才輸送到社會上去。

這傢伙是要砸他飯碗啊!

“可、可惡...”

想到這裡,卡邁爾的大方臉都要給漲圓了。

他可還得靠這份工作養自己的跑車和大House呢!

赤井秀一倒是不怎麼在意個人仕途,也不擔心失業。

但平白無故背上這麼重的一口黑鍋,他也實在有些心情不妙。

到時候光是應付那無窮無盡的內部審查就夠頭疼了,他還怎麼正常工作,怎麼對抗組織,怎麼尋找宮野姐妹?

“林管理官...”

“沒必要下手這麼狠吧?”

“這種事情如果鬧大了,你、我、卡邁爾、降谷警官,涉及此事的所有人,可都會因此惹上無窮無盡的麻煩。”

“我想林先生也不希望自己被FBI和CIA反覆上門盤問,驗證今日這段錄音的真實性吧?”

“還有降谷警官,你真的敢為我們之間的個人恩怨,在這種事情上做偽證麼?”

赤井秀一輸人不輸陣。

他還在那故作鎮定,跟林新一和降谷零討價還價。

“這...”這事鬧得是有點大了,降谷零不免有些猶豫。

但林新一已經看出了對方的外強中乾:

“哼!我有什麼好怕的?”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們偽造了這段錄音?”

“而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麼上門盤問?”

“最多也就是要暫時忍受你們的騷擾,一段時間內過得麻煩點。”

“可你們呢?”

“赤井先生,還有卡邁爾先生。”

林新一語氣冰冷地反問道:

“你們真的想背上這個罪名,去面對同事無窮無盡的懷疑麼?”

赤井秀一沒話講了。

卡邁爾也垂頭喪氣地閉上了嘴巴。

而林新一則適時地緩和下語氣,給他們留了一個臺階:

“這段錄音就在我手上放著。”

“如果你們認罪態度不誠懇的話,那我可就要把它交給曰本公安了。”

“到底是走麻煩的路,還是走輕鬆的路,你們自己選。”

“......”兩位FBI探員齊齊陷入沉默。

他們到底還是輸了。

“我明白了...”赤井秀一長長地舒了口氣:

“林先生...”

這傢伙終於低下了高傲的腦袋:

“我認罪——”

“我們的確在這裡從事非法間諜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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