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小姐臉上的深沉一閃而沒。

等她再抬起頭來,大家看到的便又是一個溫柔開朗的年輕姑娘。

“那麼,林先生。”

“我得去準備晚上的祭典,就不在這多做陪伴了。”

島袋君惠用她那張仿若無事的笑臉,很有禮貌地向林新一等人告別。

而林新一等人也沒有再挽留她的意思。

他們從島袋君惠這裡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接下來似乎只能再另想辦法,從其他方向著手尋找線索。

但這時,林新一剛問完正事,島袋君惠正準備轉身離開。

黑江奈緒子與海老原壽美,這兩位迷信晚期患者,便又按捺不住地來勁了:

“等等...君惠!”

“你先別走,你、你可得想辦法救救我們啊!”

“嗯?”島袋君惠一臉茫然地回過頭來:“救你們...你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有誰為難你們了?”

“是、是人魚大人!”

海老原壽美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紗織她都已經中了人魚大人的詛咒,誰知道人魚大人它會不會餘怒未消。”

“再對我們...額,再對島上其他的人下手呢?”

“是啊!”黑江奈緒子也搶著說道:“君惠你就幫我想想辦法,讓人魚大人平息憤怒吧!”

“這...”島袋君惠表情愈發為難。

這位住在神社身負神職的巫女小姐,此刻正在用一種“貧道勸你相信科學”的詭異目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兩位青梅竹馬。

“奈緒子,壽美。”

“我跟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這個巫女到底有幾斤幾兩,你們難道還不清楚麼?”

“讓我幫你們平息人魚大人的憤怒...”

“這怎麼幫啊?”

巫女小姐臉上寫滿無奈。

但黑江奈緒子卻是振振有詞地說道:

“君惠你一定有辦法的!”

“這位東京來的林大師都說了,我們應該來神社找你消災!”

說著,她還一本正經地指了指身邊的林新一林大師。

“哈?”島袋君惠訝異地張大嘴巴。

她轉頭用一種複雜難言的目光看向林新一。

似乎是震驚於自己在刑事科學道路的偶像,竟然還是自己在神棍事業上的同行。

林新一無言以對。

而在這短暫而尷尬的對視之後,島袋君惠也只能無奈地回過頭來,敷衍著對自己的兩位迷信好友說道:

“奈緒子、壽美,你們都是瞭解我的:”

“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我這個所謂的巫女,真沒有幫大家消災解難的本事啊!”

“沒關係!”

島袋君惠話還沒說完,海老原壽美就緊緊抿著嘴唇,拉著她胳膊哀求道:

“君惠,你要是沒辦法的話,就請長壽婆婆來幫我們吧!”

“她是被人魚大人眷顧著的存在,一定,一定就辦法來救我的。”

黑江與海老原兩人很快就把希望全都寄託在了島袋君惠的曾祖奶奶,這座人魚神社的看家頭牌,聲傳四海、遠近聞名的長壽婆婆。

看她們說話時那飽含敬畏的模樣就知道:

她們或許因為對發小太過知根知底,所以不太相信島袋君惠這個神社巫女的力量。

但對於那位坐鎮神社的長壽婆婆,130歲的人形神蹟,卻是發自內心信服且尊敬的。

在她們,以及大多數迷信的年輕島民與外地遊客眼裡,長壽婆婆就是人魚大人在人間的代言人,其力量足以溝通天地鬼神。

在這種迷信思想的指導下,黑江奈緒子與海老原壽美就像著了魔一樣,苦苦哀求著島袋君惠,帶她們去見長壽婆婆一面。

“這....好吧...”

島袋君惠似乎是實在頂不住糾纏。

她有些為難地答應道:

“那你們先進神社等等。”

“我去跟我曾祖奶奶說說這事...”

“她現在還在為了出席晚上的祭典做準備,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出來見你們。”

“沒關係、沒關係!”

黑江奈緒子和海老原壽美喜出望外:

“我們可以等,只要長壽婆婆肯幫我們就行。”

於是,她們就迫不及待地跟在島袋君惠身後,準備跟著走進神社,等待長壽婆婆的接見。

林新一卻是心中暗暗腹誹:

這所謂的長壽婆婆,明明就是島袋君惠自己扮演的。

她說什麼要黑江與海老原“耐心等候”,恐怕是要等她,偷偷進裡屋化好妝吧?

他大致識破了這位巫女小姐扮演雙重身份的伎倆。

但這畢竟是美國島特色旅遊經濟的核心賣點,林新一閒著沒事也不會去揭露這個秘密,平白無故地去斷人財路。

他就這樣目送著島袋君惠三人轉身離開,但雙方臨告別時...

“等等。”

林新一突然想到了什麼:

“島袋小姐,我還有個問題。”

“怎麼了?”島袋君惠不解地停步回望過來。

“你剛剛的話提醒到我了。”

“三年前的案子雖然不是我此行前來的目的,但我既然來了,還是得盡力試試破解這個被人遺忘的謎題。”

“所以...”

“林先生,你有破解那個舊案的思路了?”島袋君惠訝異地打斷了林新一的話。

一旁黑江奈緒子和海老原壽美兩人的表情,也隱隱變得有些精彩。

但林新一卻搖了搖頭:

“不,這種火場舊案哪有那麼容易破解。”

“我只是想到,三年前的福井縣警有項該做的檢測沒做,現在如果能夠及時補上的話,說不定對案件偵破會有幫助。”

“檢測...”島袋君惠語氣猶豫:“什麼檢測?”

“DNA鑑定。”

“三年前的福井縣縣警雖然做過屍檢,但只是簡單地透過骨骼發育形態判斷了死者是一名40-50歲的中年女性,就沒有再設法對屍體做DNA鑑定。”

“而我們如果能拿到那屍體的DNA鑑定結果,至少在確認屍源的問題上,能有個有力的臂助。”

林新一語氣平靜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但這卻讓島袋君惠有些震驚:

“我明白您說的意思,但林先生...”

“三年前的那具屍體在火災現場被人發現的時候,身上的軟組織就已經被燒得完全炭化消失,只剩下一地脆化開裂的人體骨骼。”

“屍體被破壞得如此嚴重,死者的DNA應該早就在高溫炙烤下降解、變性,沒辦法用來做DNA鑑定了吧?”

巫女小姐不愧是林大師的粉絲,一開口就全是行話。

而她說的也沒錯。

以目前的DNA鑑定技術,在普羅大眾乃至是相關領域專家的眼裡,高溫焚燒過的骨頭都是沒法用來做DNA鑑定的。

“但這其實是可行的。”

“DNA要比我們想象的更耐高溫。”

“它的確會在高溫下的受到嚴重破壞,但這並不意味著DNA分子就這麼‘死’了,就這麼燒得憑空消失,什麼也不剩下。”

“它們會在高溫下發生斷裂,裂成‘支離破碎’的一段一段的碎片。”

“而我們法醫DNA鑑定的STR序列本就是一些很小很小的片段,所以即使DNA裂成一段一段的,影響也不大。”

林新一干脆順勢為這位粉絲小姐上了一課:

“更重要的是,我們人體骨骼對DNA的高溫保護能力,也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強大。”

“雖然軟骨、肌肉等軟組織都已經被燒得完全消失,但骨骼內部的深層骨組織裡,卻還是可能存在未被徹底破壞的DNA片段。”

“只要透過一定的技術手段,就能把它從燒骨中提取、純化出來。”

這種技術的原理說起來也不算複雜。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

就是先把燒剩下的大骨磨成粉,再加“料“熬成“湯“。

從湯裡濃縮純化出的精華,就是可供鑑定的DNA片段了。

原理就像做飯一樣容易理解,只不過用的是冷凍研磨機、離心過濾器、純化試劑盒、擴增試劑盒、脫鈣液、骨骼裂解液等等專業的裝置和試劑。

未來的法醫學者早就攻克了這項難題。

別說是在火災這種半開放性火場裡發現的屍骨,就算是從高溫焚化爐裡燒出來的骨灰,都依舊有成功鑑定DNA的可能。

對未來的科學家來說,就算化成灰也認識你。

現在雖說還沒有這種技術...

林新一也只是個只會做菜的廚子,自己不懂養豬,更不產豬肉。

但沒關係。

學閥好就好在,不懂學術沒事。

只要背後有人,照樣科研標兵。

回去摸摸灰原哀那顆聰明的大腦袋,再小心接著這位天才科學少女的無奈小白眼,論文沒幾天就能印著林新一的名字,在學術期刊上發表出來。

“從焚燒骨骼中提取DNA,技術上是完全可行的。”

“我回去會再發表論文,你有興趣可以自己瞭解。”

“這...”島袋君惠被偶像教育得一愣一愣的:“這也可以?”

“當然可以。”

“不過嘛...也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林新一想了一想,問道:

“島袋小姐,屍體是在你家神社倉庫發現的,你應該看過那具屍骨。”

“那你還記得,那具屍骨是什麼顏色的麼?”

“唔...”島袋君惠神情複雜地想了一想。

她似乎有些不想回憶這些。

但在一番沉默之後,她還是回答道:“好像是...黃、褐色,有點發黑。”

“褐色發黑?”

林新一心裡有了底:

焚燒過的屍骨裡的確能檢測出DNA。

但這也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得考慮焚燒時間、焚燒溫度、儲存時間、溼度、微生物、pH值、助燃劑、焚燒方法等因素對燒骨DNA檢驗的影響。

其中影響最大的就是焚燒溫度。

一般屍骨焚燒的平均溫度在500度以上,就很難從中獲得可對比的STR分型結果。

而島袋君惠說了,三年前的那具被大火焚燒的屍骨,是褐色發黑的。

“骨骼表面顏色可以反映出焚燒時的溫度。”“白色表明燒骨基本只由耐高溫的無機質構成,所以溫度越高骨骼越白。”

“而骨骼表面呈現褐、黑色,說明焚燒溫度大部分時間在250度~350度之間,可能還有有機質的存在。”

“這個溫度不算太高,很好...”

“看來我們還有希望得到DNA鑑定結果,設法跟附近地區的失蹤人員做比對,確定三年前那位死者的身份。”

林新一越說越有把握:

有了DNA鑑定結果,就有確定屍源的可能;而如果能確認死者身份,就能順藤摸瓜挖出更多的線索。

看來三年前的火場舊案,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偵破。

於是他一刻不停地往下追問道:

“我從網上查到的資料現實,三年前那具所謂的‘人魚屍體’,在引發轟動後被美國島居民從福井縣縣警那領回來,安葬了島上。”

這種身份不明的無名屍體,按常理應該由當地警方負責保管,方便後續調查處理。

但福井縣縣警自己都為了年終總結的業績好看,草草了事地結了這個案子。

他們當然不會在意屍體保管在哪。

而三年前這個案子登上新聞之後,這具在“人魚島”上發現的疑似缺失小腿的無名屍體,傳著傳著就傳成了所謂的“人魚屍體”。

這個人魚傳說在全國轟動一時,也引得無數達官貴人前來求長生、看稀奇。

於是腦子活躍的美國島居民與福井縣地方官員一拍即合。

他們以“人魚傳說”為賣點另闢蹊徑為賣點發展特色旅遊,不僅有效推動了“民俗+旅遊+人魚文化”的深度融合,促進了當地旅遊產業的快速發展。

而且還在人魚旅遊產業高速發展的同時,不忘居安思危、拓展創新,在已有的基礎上不斷豐富人魚傳說IP,打造具有當地特色的新式民俗文化產品。

簡而言之...

這具“人魚屍體”就跟“長壽婆婆”一樣,也被當地人當成了一個吸引遊客的賣點。

他們藉著傳說擴散帶來的熱度,順勢把那具身份不明的死者說成是“人魚”,當成一個“旅遊景點”,安葬在了美國島上。

外地遊客來了不僅能見長壽婆婆這個活人魚。

還能去“人魚之墓”拜謁那位死人魚。

“這座‘人魚之墓’現在在哪?”

“你們能帶我去看看嗎?”

“這個...”眼前的三位女士一齊陷入沉默。

黑江奈緒子和海老原壽美本來就神神道道、疑神疑鬼的,這時臉上露出那種緊張不自然的神情,倒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但島袋君惠的反應就有些令人在意了:

她眼中先是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慌亂,又很快恢復鎮定。

神色依舊如先前那樣平靜,卻又在無意識間緊張地抿住嘴唇:

“林先生...抱歉。”

“我不能帶你去看那座‘人魚之墓’。”

“嗯?”林新一悄然驟緊眉頭:

這位巫女小姐之前一直對三年前的案子表現得很感興趣,還有以此向他諮詢的意思。

怎麼自己現在想要開棺驗屍,她反而不配合了?

“抱歉,此事說來話長...”

島袋君惠深深鞠躬致歉,然後又糾結著回答道:

“那具身份不明的‘人魚屍體’,一開始是葬在我們神社的。”

“但後來前來拜訪那人魚之墓的遊客越來越多,甚至多到了神社無力接待的地步。”

“最為糟糕的是,那些遊客裡還有一些極不安分的狂熱分子。”

“他們對‘吃人魚肉就可以長壽不老’的傳說深信不疑,所以...”

巫女小姐聲音一滯。

說起這些事情,似乎讓她感到非常難受。

於是她稍稍醞釀了一會,才繼續說道:

“所以經常有人半夜闖入神社,去...去刨那位死者的墳墓。”

“他們想要得到那所謂的‘人魚屍骨’,拿回去...當藥材。”

說到這,島袋君惠的臉色已然非常難看:

“我們實在沒辦法。”

“後來還是我曾祖奶奶,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長壽婆婆發了話:”

“她說這是對死者的不敬,更是對人魚大人的褻瀆——為了平息人魚大人的怒火,就不能再讓任何人去打擾那座人魚之墓的安寧。”

“於是她請人秘密遷走了墳墓,把人魚之墓遷到了島上的深山之中。”

“至於具體葬在山上哪個位置,就只有當時辦事的人和她自己清楚。”

“這...”林新一聽得表情古怪:

長壽婆婆秘密地把墳遷走了?

可這長壽婆婆,不就是你自己扮的麼?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死者的屍骨在哪?

“島袋小姐...”

林新一皺緊眉頭,試探著問道:

“那你就不能幫我們向‘長壽婆婆’問問麼?”

“你也知道我們並不是什麼盜墓的壞人,去看那座墳墓,也只是為了讓死者沉冤昭雪。”

“即使是這樣,也不能帶我們去看麼?”

“不...不行。”

島袋君惠糾結地抿住嘴唇:

“不是我不想幫你。”

“而是我曾祖奶奶說了,再讓外人去打擾那位死者的安寧,就...就會引來人魚大人的怒火,給美國島帶來災禍。”

面對試探她不僅沒有改口,甚至還搬出了那匪夷所思的鬼怪之說,藉此拒絕林新一的請求。

“對不起,林先生。”

“可能你不相信人魚的傳說,也不相信我曾祖奶奶的警示。”

“但我畢竟是人魚神社的巫女既然曾祖奶奶給我們立下了這樣的規矩,我...“

“我就不能做出那種違背祖宗的決定。”

島袋君惠拿祖宗規矩當藉口,語氣雖然緩和,但態度卻非常堅決。

“這...”林新一還想再問。

但她卻是已經自顧自地轉過身去。

“林先生,我得帶奈緒子和壽美去見我曾祖奶奶,還得為晚上的祭典做準備。”

“時間實在太緊,我也只能先失禮了...抱歉。”

說著,不待林新一回應,島袋君惠便帶著黑江奈緒子與海老原壽美,徑直向神社內部走去。

巫女小姐很快消失在了大家眼前。

庭院裡一下子少了許多聲音,顯得祥和而靜謐。

但這陣靜謐卻是那麼詭異。

在這詭異的沉默中,大家都能隱隱地意識到,這情況有些不對勁。

“服部,你怎麼看:”

林新一神情嚴肅地看向同伴:

“這位巫女小姐...”

“為什麼要對我們說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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