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身帶刀做什麼?”

“防、防身的...”

“手套呢?”

“......”

大葉悅敏吞吞吐吐地,編不下去了。

穿著比護隆佑的球衣假裝球迷,在解釋自身行蹤時說謊,提前買好了地鐵票,隨身帶著手套和刀...這已經可疑得無法解釋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葉先生...”

貝爾摩德眯起眼睛,露出玩味的笑:

“先前赤野角武強行插隊擠到前排的時候,你應該就緊緊跟在他後面吧?”

“沒錯!”現場有人回憶了起來。

他們或許對身邊路過的人印象不深。

但插了自己隊的人,卻沒那麼容易被忘掉。

“當時那個赤野角武帶頭插隊。”

“而這個長頭髮叫大葉的傢伙,就緊緊跟在他的後面!”

大葉悅敏先前緊跟著赤野角武插隊,看似只是一個素質低下想要插隊的傢伙,碰上了另一個更沒素質的帶頭大哥。

可現在看來...

“你這是不想跟丟目標,才第一時間跟在他後面插隊吧?”

貝爾摩德點出了大葉悅敏的意圖。

而到了這時候,即使是圍觀的步美、光彥和元太這些小學生偵探,都能捋清這件事背後的來龍去脈了:

“我知道了,這位大葉先生本來是打算用刀殺掉赤野大叔。”

“可赤野大叔正好插隊到了前排,站到了站臺邊緣,讓大葉先生遇上了一個更好的殺人機會。”

“於是他就當機立斷,改變殺人手法,趁著地鐵進站,直接把赤野大叔給推下去了!”

“是啊!”這個推論合情合理,完全可以解釋現在發生的一切。

在場眾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我...”大葉悅敏噎得根本說不出話。

他被那一道道警惕殺人犯的目光灼得渾身發燙。

絕望和恐懼之下,他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喊出聲來:“我沒有....我真沒殺那個人渣啊!!”

“那個‘人渣’?”

眾人的目光變得愈發微妙:

“大葉先生,你剛剛不是說你不認識‘他嗎?”

大葉悅敏:“......”

他額間的汗水已然不知不覺地匯聚成溪,浸溼了整張臉頰。

他根本無力辯解,只能在那兒不斷念叨:“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但現場已經沒人相信他了。

除了柯南。

“不對勁...”名偵探微微蹙起了眉頭。

在從大葉悅敏包裡找出手套和刀之前,柯南還把他當成頭號懷疑物件。

可在看到他包裡藏著的作案工具之後,柯南卻反而遲疑起來:

“這傢伙連手套和兇器都準備好了,又提前幾小時對死者進行了跟蹤。”

“這意味著他在作案前就做好了詳細的謀劃,而且事先就設計好了殺人手法。”

“一個做了縝密計劃的犯人,真的會臨時改變自己的殺人手法嗎?”

“把人推下列車站臺....”

“這可不是什麼更好的選擇啊。”

步美、光彥、元太,還有在場的眾位乘客都覺得,大葉悅敏是在跟蹤中意外發現了更好的作案機會,才沒用上包裡藏著的工具,直接把赤野角武推下去的。

這樣可以把赤野角武的死偽裝成跳軌自殺。

而偌大的東京都,周邊城市圈加起來幾千萬人,每年出幾個跳軌自殺的案子也並不稀奇。

警視廳才懶得管這種案子,一般都是直接按“自殺”草草了事的。

如此看來,把人推下站臺偽造跳軌自殺,的確是要比用刀殺人高明多了。

大葉悅敏會臨時改變殺人手法也是正常的。

可在柯南看來,這卻有些倒果為因了:

“赤野角武的死一開始會被視作自殺,完全是因為他身後的3個人裡,除嫌疑人大葉悅敏以外,正好有2個人都在全神貫注地盯著地鐵,沒有注意身前發生的事。”

“現場缺少目擊者,沒人看到他墜落軌道的過程。”

“可這完全是個巧合。”

柯南的眉頭越皺越深:

“大葉悅敏怎麼就敢確定,自己身邊的兩個路人一定會在那時看向列車,不注意身前的事?”

“萬一正好有人回頭瞟了一眼,他推人下去的事情不就被發現了?”

這可不是某些文藝作品裡的東京地鐵。

路人不是背景板,也不是瞎子。

在這種地方實施犯罪,實在是太冒險了。

如果大葉悅敏是事先考慮不周,只想到這一種殺人方法也就罷了。

可他明明事先設計好了另一種殺人手法,甚至連手套和兇器都準備好了...那他又何必臨時改變計劃,做出如此冒險的舉動呢?

難道是心情過於激動,一下子沒忍住?

“大葉先生...”

一番沉思之後,柯南目光銳利地抬起頭來:

“不管怎樣,我們都在你包裡發現了作案工具。”

“既然你說你沒有殺赤野大叔,那你總該向大家解釋清楚,你包裡的刀和手套是怎麼回事,你又為什麼要對赤野大叔進行跟蹤?”

“還有...你為什麼咬牙切齒地喊他人渣。”

“他跟你有仇?”

這一連串問題讓嘈雜的現場恢復平靜。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過來,等待著大葉悅敏的答案。

“我...”大葉悅敏聲音艱澀地卡了一會。

然後才終於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我的確跟赤野角武有仇。”

“因為我的弟弟...就是死在這個混蛋手上的!”

似乎有悲情的音樂響了起來。

只是這次的流程有些不對。

兇手還沒認罪,就先痛哭著說起了殺人動機:

“其實我不是球迷,我弟弟才是。”

“一年前,我弟弟突然遍體鱗傷地回到家裡,第二天就因為傷情惡化不幸去世。”

“他死前告訴我,他是在看完球賽離開會場的時候,不知道被誰從背後推了一把,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的。”

當時的大葉悅敏還只以為這是一場不幸的意外。

以為只是誰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弟弟。

而且連他弟弟都不知道推他的人是誰,想找兇手也無從找起。

所以大葉悅敏也沒有報警,只是將這份悲痛掩埋在自己心裡。

可後來...

他卻在某網路論壇上,看到赤野角武這個足球流氓在大肆吹噓:

吹噓他在某年某日又出手教育了哪個不懂事的球迷。

“教育”的方式,則是從背後把人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這人渣向來把自己犯罪行為視作功績,還很喜歡把詳細過程拿到網上吹水。

結果大葉悅敏就發現:

作案方式,對上了。

時間地點,對上了。

就連赤野角武在炫耀時提到的受害者性別年齡、身形特徵,身上穿的諾瓦露隊9號球衣,都跟他那不幸死去的弟弟對上了。

“殺我弟弟的就是赤野角武!”

“我弟弟根本不是死於意外,而是死於這個混蛋的故意謀殺!”

大葉悅敏咬牙切齒地罵道:

“事已至此,警察根本沒可能幫我找回公道。”

“我也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證明他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所以我只能...只能自己動手,替我弟弟復仇了!”

“...”現場一片安靜。

大家都被這個男人展現出的痛苦感染到了。

“原來如此...”貝爾摩德輕輕一嘆:“為了家人的復仇麼?”

“難怪你要殺了這個混蛋...我倒是可以理解你了。”

“等等...”大葉悅敏臉色一僵。

見到自己殺人犯的身份愈發坐實,仍舊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他只能慌忙解釋:

“我、我的確是想殺赤野角武。”

“而且也準備了作案工具,還一路跟蹤他到這裡,準備找機會對他下手。”

“但、但是...”

“赤野角武真不是我殺的啊!”

“我還沒有動手,他就自己跳下去了!”

“這...”在場眾人面色微妙:

這犯人不走流程啊...

犯罪動機都說了,竟然還死咬不認?

你說這話有人信麼?

沒人看見赤野角武是怎麼掉下去的,這還不是隨你胡扯?

“真的,是真的!”

“他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

大葉悅敏百口莫辯,只能失神地一遍遍重複。

“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大家自然不信:“那你之前還說自己當時在看地鐵進站,沒看見赤野角武是怎麼跳下去的?”

“我...”大葉悅敏又被狠狠噎了一下:“當時另外2個人都說自己沒看見。”

“我是因為包裡藏了作案工具,心裡發虛,不敢讓自己在警察面前表現得太過突出,才也跟著說自己沒看見的。”

“但我其實看見了——”

“赤野角武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

“是嗎?”換來的仍是一片懷疑的目光。

大葉悅敏徹底絕望了。

他根本沒辦法為自己洗脫嫌疑。

而在這絕望之下,他也終於被迫地轉變思路:

“你們說我是兇手。”

“總得拿出證據來吧?”

“不能因為我當時站在他身後,就判定我是殺人兇手啊!”

這事本就不該他自證清白,而是得讓警方拿出證據。

大葉悅敏說話氣不壯,但理卻還是直的。

“這...”在場的一眾“民間柯南”,一下子就熄了火。

他們只擅長靠腦補“破案”。

真讓他們拿證據出來,那他們可就抓瞎了。

就連真柯南都有些為難:

“證據啊...”

他也沒有呢。

從背後輕輕推人一把,把人推下站臺。

這麼簡單粗暴的作案手法,這麼簡短直接的作案過程,又能留下什麼證據?

真是想想就讓人頭疼。

如果沒有攝像頭和目擊者的話,此類案件便是無解的。

想到這裡,柯南無奈地望向那邊的地鐵軌道:

或許屍體上能發現什麼?

真想去看看啊...

但林新一不讓。

畢竟,一個小學生見到屍體不害怕,還一臉興奮地往那團血淋淋的肉泥旁邊湊...這畫面未免太獵奇了。

“只能靠林新一了。”

“希望他能從屍檢中發現什麼吧。”

雖然心中無奈,但客觀條件所限,柯南也只能將林新一視作最後的希望。

如果他也沒有發現的話,那就只能疑罪從無,假定赤野角武是死於自殺了。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

林新一還真的出現了。

他似乎已經完成了對屍體的簡單檢查。

然後轉身輕輕一躍,便從那地鐵軌道上拔地而起,跳上了這高高的地鐵站臺,回到了在場眾人的視線聚焦之下。

而情趣管理官、cos圈大佬的名號,也並不影響林新一在刑偵領域的權威地位。

於是大家都本能地把希望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又不約而同地投來了期待目光:

“林管理官,你有發現證據嗎?”

林新一沒有直接回答。

反而在第一時間看向了大葉悅敏:“大葉先生。”

“怎、怎麼了?”看到這位名管理官如此向自己看來,大葉悅敏沒由來地有些心慌。

“你說你親眼看到,赤野角武是自己跳下去的對吧?”

林新一剛剛雖然在軌道上驗屍,但也聽得見站臺上的對話。

“對...我看到了。”

“那他是怎麼‘跳’下去的?”

“嗯?”大葉悅敏微微一愣。

他有些無法理解林新一的問題。

周圍的圍觀乘客,乃至柯南、灰原哀、貝爾摩德,也都暗暗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這時只聽林新一詳細地問道:

“你說你看見赤野角武是自己跳下去的。”

“那就麻煩你示範一下,他跳軌自殺的詳細動作。”

“動作?”大葉悅敏一臉驚疑不定。

而林新一隻是繼續強調:

“沒錯,你也跳個示範一下——”

“當然,不用真的從站臺邊緣跳下去,找條線模擬一下就好。”

“但是得注意,必須把你看到的動作完全還原出來,一絲一毫也不能差。”

“如果你真的看到的話。”

“這...”大葉悅敏還是不能理解。

也不知道林新一這到底是在設計證明他是兇手,還是在幫他洗脫嫌疑。

但林新一既然如此認真嚴肅地吩咐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照做。

“好吧...我試試。”

大葉悅敏皺緊眉頭,作回憶狀。

然後他就一臉緊張地在地上找了條線,模擬著當時赤野角武的模樣,站在了這“站臺邊緣”。

再然後...他就腳後跟緩緩抬起,整個人傾斜著向前栽倒。

“赤野角武是這樣‘跳’下去的?”

“是啊...”大葉悅敏有些緊張。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是”。

但他當時看到的...

“的確是這樣。”

“這可不算‘跳’。”林新一仍舊緊緊鎖著眉頭,擺出一副不露自威的樣子:“這應該叫‘掉’下去,或者‘倒’下去。”

“你剛剛為什麼說他是跳下去?”

“額...”大葉悅敏被問得更加慌亂。

但他還是堅持著回答道:

“是、是我用詞不當...”

“但赤野角武當時的確是這麼跳...不,倒下去的。”

“這樣啊...”

林新一的眉頭悄然舒展。

可表情卻變得極其微妙。

“怎麼了?”柯南迫不及待地問道:“新一哥哥~你有發現什麼嗎?”

“嗯...我知道赤野角武是怎麼死的了。”

林新一說話時的表情十分古怪。

而在場眾人也顧不上注意他的表情。

只是一個個好奇不已地問道:

“那林先生,赤野角武到底是怎麼死的?”

“兇手是誰,是不是大葉悅敏殺的?!”

灰原哀、貝爾摩德好奇地豎起耳朵。

步美、光彥、元太,崇拜地看了過來。

大葉悅敏則是暗暗攥著拳頭,緊張不安地等著答案。

而林新一的回答是:

“這個案子的兇手...額...”

“兇手是誰就不說了。”

因為這個案子沒有兇手。

但也可以說有兇手。

至於這“兇手”是誰...

咳咳...

“我們先說說,赤野角武是怎麼死的吧。”

林新一微微一頓,終於給出答案:

“赤野角武是——”

“被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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