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樹播撒的柔和光芒中,碧藍幽深的澄澈海水裡。

人魚公主撲朔著絢爛的魚尾,輕盈地環繞在英俊的騎士身周,水藍的眼眸中滿是著羞澀而誘人的波光,靜靜地期待著“約定之人”的回答。

好像是童話故事中的場景。

但是一考慮到這位騎士的累累前科,這童話故事馬上就變成了倫理故事。

蓋倫在心中做著艱難的抉擇。

作為一臺違背了道德倫理、為廣大人民群眾所不齒、但是自己當上之後卻會覺得很爽的中央空調,他心中自然會有負罪感——

每天都會有那麼幾秒鐘吧。

“蓋倫先生?”

白星略顯緊張地在蓋倫面前眨著眼睛,臉上的天真懵懂成功地讓蓋倫找到了這難得的幾秒鐘浩然正氣。

不行,欺騙無知少女是不對的。

必須得把事情說清楚,和白星劃清界限!

不然,再這樣下去...

我光靠娶各國公主,恐怕都能湊出個能和世界政府分庭抗禮的聯合國來。

蓋倫在內心沉痛地批判著自己的惡行。

趁著這股清醒的勁頭,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白星,這個約定之人其實是指...”

話還沒出口,一把突兀飛來的巨斧便打斷了蓋倫的自我反省:

“混賬!”

看到遠處正深情對視的蓋倫和白星,範德戴肯怒吼著發出了單身狗的哀鳴: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都給我去死吧!”

怒吼聲中,範德戴肯像是瘋了一般,向著白星接連不斷地擲出了數十柄巨斧。

這些斧頭輕易地破開了重重海水,斧刃上閃爍的凌冽寒光幾乎蓋過了陽樹夏娃的柔和光芒。

“啊!”

見到這幾乎折磨了她一生的噩夢景象,膽小的白星不爭氣地發出了帶著淚水的嗚咽。

這麼一鬧,蓋倫那幾秒鐘的正人君子能量就徹底耗盡了。

“我在呢!”

蓋倫輕輕攬住白星的腰肢,將她迅速抱回自己的身側保護起來。

因為心中的恐懼,白星下意識地將蓋倫當成了臥榻上的抱枕,像是八爪魚一般緊緊地纏在了蓋倫的身上,更是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不敢抬起。

至於那數十把飛來的巨斧,則是被蓋倫用一隻手隨意斬成了碎片。

緩緩沉落海底的木渣鐵屑,在此刻竟是有些像是一種特殊的禮炮彩花,絲毫沒有破壞那完美的曖昧氣氛。

“你們!!”

範德戴肯被這一幕刺激得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沒有停下來思考蓋倫剛剛展現的劍術有多強,便歇斯底里地命令著手下最威武雄壯的“大禿頭”綿津見出動:

“綿津見!”

“快過去碾死他們!”

連戰鬥都不忘和白星秀恩愛的蓋倫,已然成為了範德戴肯眼中的生死大敵。

“啊?”

綿津見撓了撓自己其實並沒有禿到底的大腦袋,憨憨地應了一聲:

“好的,範德戴肯船長。”

它的體型足有兩百多米,甚至比聖胡安還稍稍高出半個腦袋。

有這樣的體型做底子,不管他長得再怎麼憨厚愚鈍,也照樣能在普通人面前營造出可怖的威勢。

白星本來以為危機已過,才小心翼翼地從蓋倫懷裡抬起頭來打量四周。

可她一抬頭,卻是馬上便看到了綿津見那比自己整個人還大的拳頭。

“啊!”

又是一聲害怕的嗚咽。

但這次,白星沒有再像鴕鳥一般把頭藏在蓋倫懷裡。

因為綿津見的拳頭已然停在了她眼前,不得寸進。

擋在那拳頭前的自然是蓋倫。

儘管蓋倫現在是巨人之軀,但他的拳頭仍然要比綿津見小上百倍。

可是,其中包含的力量卻遠遠不是綿津見這個徒有體型的傻大個能比的。

在兩個不成比例的拳頭相互接觸的那一剎那,綿津見的軀體便猛然一顫,就這麼突兀地停在了海中。

這就像是海浪撞擊磐石,任你濁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緊接著,一股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從他的拳頭蔓延到手臂、最終又擴散到四肢百骸,在他圓滾滾的軀體上震起了層層肉浪。

因為身體強度不足,綿津見的拳頭上還瞬間隆起了一個紅腫的大包,像是又多長出了一個小拳頭。

“痛!!”

“好痛啊!”

綿津見嚎啕大哭,哭得比膽小星還要淒厲:

“船長,我打不過他!”

他用沒被打腫的那隻手抹著自己的眼淚,便二話不說地轉身往深海逃去,走得十分果斷。

“綿津見!給我回來!”

範德戴肯怒不可遏地呵斥著這位逃跑的下屬,但卻毫無作用。

蓋倫那一拳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已然戰勝了範德戴肯平日裡給他施加的威嚇和恐懼。

不過轉眼之間,綿津見便消失在了茫茫深海之中,也不知道是躲到哪裡抹眼淚去了。

“蓋倫先生好強!”

白星眼中再次萌生出了發自內心的崇拜,纏在蓋倫身上的大魚尾巴也雀躍地撲騰了起來。

“哈哈...”

蓋倫得意地輕笑起來,嘴上又習慣性地釋放起暖氣來:

“我說過會保護你,就一定能做到。”

“恩!”

白星高興地點了點頭,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輕鬆笑容。

“可惡!”

範德戴肯再次受到了精神打擊,整個人都氣得膨脹了三分:

“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

他的理智盡歸於零,只想著用最恐怖的攻擊將面前這對不斷秀恩愛的狗男女碾成碎片。

巨斧不管用、綿津見也打不過,那麼...

“給我去死吧!”

範德戴肯將右手撫上了自己腳下的那艘巨船,瞬間發動了靶靶果實的能力:

“把他們碾成碎片,飛翔的荷蘭人!”

飛翔的荷蘭人,是範德戴肯祖先傳下來的巨船。

雖然它在時間的腐蝕下已經變得破舊不堪,但那龐大的體積卻還是在的,不然範德戴肯也就不用特地養綿津見這個大個頭來為自己拉船。

身旁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扔的,範德戴肯幹脆就拼死一搏,將自己的傳家寶給扔了出去。

那龐大的巨船,就這樣驀地在海中移動起來。

在靶靶果實那令人無法理解的推動作用下,這艘巨船的速度不斷加快,不消片刻便加速成了一個巨型撞角。

船上的魚人小弟們個個被嚇得臉色蒼白,拼了命地從船上躍出四散逃生。

而直面著那艘巨船撞擊的蓋倫和白星,此刻便像是看到了一座當頭壓下的大山。

可這一次,白星卻並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害怕到嗚咽。

蓋倫那無微不至的呵護,終於讓她擺脫了無時無刻被範德戴肯威脅著生命的心理陰影。

感受著身旁蓋倫的存在,白星心中頓時生出了一股能直面一切的勇氣。

“白星。”

蓋倫輕輕地將白星從懷中放下,鄭重地對她說道:

“從今天開始,你就再也不用躲在那個小屋子裡了。”

說著,蓋倫抬頭望向了那一片陰影。

陰影覆蓋的範圍很廣,讓巨人化的蓋倫都顯得十分渺小。

但是,這對蓋倫來說只是小場面而已:

“正義之怒!”

“斬!”

火焰驅散了巨船的陰影,將深海冰冷的海上炙烤得幾欲沸騰。

而在這璀璨的火光之中,一道寬闊的劍氣破海而出。

無處不在的海水,頓時被斬出了一片真空;

而劍氣上附著的奇異火焰竟是在沿途的海水中蔓延開來,使深海的水波從碧藍變得金紅,像是在水中燃起了漫天煙火。

那艘腐朽的巨船,一剎那間就被斬成了兩半。

火焰如跗骨之蛆一般纏繞在那光滑如鏡的剖面上,直把這艘船燒得一片焦黑、將周圍的海水灼得滾燙才堪堪熄滅。

直至劍氣消散,被斬開的海水才終於緩緩聚合,補上了那一大片人造的真空。

而火焰雖滅,餘溫卻猶存,眾人身周的冰冷海水已然變得溫暖了許多。

“什麼?”

範德戴肯驚駭不已地瞪大了眼睛:

一擊斬開大海的劍氣,能在水中燃燒的火焰——

對方是大劍豪,還是果實能力者?

被嫉妒矇蔽了頭腦的範德戴肯終於清醒過來,然後才終於發現那一直被他忽視的恐怖事實:

面前這個男人明明是“巨人族”,卻能像魚人一般在海底自由行動。

可惜,他清醒得還是太晚了。

一束寬闊無比的金色光柱已然籠罩了他的視野:

“終極閃光!”

深海的波濤,全部都被染成了燦金的顏色。

在這光芒之中,範德戴肯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已灰飛煙滅。

先是火焰的煙花,再是光芒的禮炮,蓋倫用的全是自己最為華麗的招數。

看到這等絢爛的景象,白星甚至都忘了這其實是一場對仇人的報復和殺戮,只是全神貫注地沉浸在這前所未有的美景之中。

“範德戴肯死了?”

才追上來不久的尼普頓父子,正好看到了這大快人心的一幕。

好事來得太突然,尼普頓實在是有些激動難言。

範德戴肯一死,以後白星就徹底自由了;他那可憐的女兒,終於不用再蜷縮在那陰暗的硬殼塔裡了。

想到這裡,尼普頓看向蓋倫的目光頓時便多了幾分感激:

“謝謝!”

尼普頓真心實意地對蓋倫道了聲謝。

“客氣了。”

蓋倫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我是白星的約定之人,保護她也是應盡之責。”

“嗯。”

尼普頓也不多言語,心中只是對蓋倫這個“約定之人”更加滿意。

“父親大人?”

白星的臉頰上卻是突然多了幾分嬌羞,又有些侷促不安地在尼普頓面前低下了頭:

“您...您也同意蓋倫當我的‘約定之人’嗎?”

“額?”

尼普頓有些不理解白星的問題,只是不明所以地回應道:

“當然同意了!”

“這是好事,我有什麼不同意的?”

“好、好的...我明白了。”

白星的聲音細若蚊蚺,望向蓋倫的目光變得羞怯卻又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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