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4月6日,18點08分。

在李青等人的錯愕和不解之中,迪亞波羅的身形先是在短短1秒內化作虛影消失。

然後,幾乎沒有任何間隔,僅僅下一個瞬間,他便又詭異地重新在原地出現。

而等到他再度出現的時候,先前那個渾身上下完好無損的迪亞波羅,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血肉糜爛骨骼扭曲的血人。

他一出現就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那滿身的血汙將身下一片銀灰色的未乾水泥都染成了紅色。

看迪亞波羅這副有進氣沒出氣的悽慘模樣...

似乎都不用大家再動手,他自己就會在痛苦中一命嗚呼。

“搞什麼...”

大家都被迪亞波羅這匪夷所思的操作給震懾住了。

但承太郎並沒有猶豫。

他的位置離迪亞波羅最近,那重傷癱坐的迪亞波羅此刻就在他和白金之星的眼前。

儘管心中對迪亞波羅剛剛的表現有些在意,但是在迪亞波羅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剎那...

承太郎還是在第一時間壓抑住了心中的猶疑,做出了最為正確的選擇:

“進攻,白金之星!”

早就蓄勢待發的白金之星在此刻再度掀起風暴。

那虯結肌肉中蘊藏的浩瀚力量在此刻如開閘洪水一般傾瀉而出,似乎下一剎那就要將迪亞波羅吞噬淹沒。

全力爆發的白金之星,攻擊一個近在咫尺的、身負重傷的脆弱人類。

這次攻擊的結果幾乎是毫無懸念的。

然而,就在眾人那又驚又疑的目光之中...

白金之星的拳頭,竟然直接從迪亞波羅的身體裡穿過去了。

迪亞波羅彷彿化作了一團空氣,一道幻影,白金之星的力量再大也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攻擊又穿透過去了...”

“上一秒發生過的事情重演了一遍。”

“他的身體在迴歸的那一瞬間就再次變得‘虛無’,白金之星的攻擊根本不能奏效。”

承太郎眉頭微皺,一種不妙的感覺悄然湧上心頭。

他根本看不懂迪亞波羅的能力,不知道這傢伙為什麼會虛化消失、重新出現、緊接著又虛化消失。

未知總會讓人緊張糾結。

而更讓承太郎隱隱覺得不安的,是迪亞波羅此刻展露出的神情。

一秒鐘前他第一次消失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滿是絕望和迷茫。

可現在,在帶著一身重傷重新出現之後,迪亞波羅的表情卻反而變得堅定而自信: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從來就沒有什麼廢物的替身能力,只有廢物的替身使者。”

“我竟然因為絕望和迷茫浪費了那麼多時間,一直都沒有去挖掘「銜尾之蛇」應有的潛力。”

迪亞波羅眼裡湧動著狂熱,自言自語地說著誰都無法理解的話語。

而與此同時,他的身體正在迅速變得虛化、透明。

一股無形的時空之力正在快速地轉化他的身軀,很快就會將他投入那不可捉摸的時光長河。

現在的迪亞波羅是“無敵”的,誰也傷不到他。

而有那可以無限重新整理冷卻時間的銜尾之蛇在,他也不用太過擔心自己在再度迴歸後的自保問題。

“不過...”

“白金之星的時停終究是個麻煩。”

迪亞波羅早就意識到,相對於只會打拳的李青,能駕馭時間的承太郎才是他真正的威脅。

要是被白金之星抓住機會停住了時間,他就算能力再強也沒辦法施展出來。

“到底該怎麼解決這個麻煩?”

“等等...我想到了!”

迪亞波羅的腦中閃過一陣靈光:

他似乎發現了除了“重新整理冷卻時間”以外的,銜尾之蛇的另一種用法。

“空條承太郎。”

這一刻,流動的時間彷彿停滯。

迪亞波羅在這幾乎靜止的時間裡,在心中默默唸出了這個曾經令他畏懼的名字。

看著承太郎,還有那和自己發生過兩次親密接觸的白金之星,他的目光卻顯得無比平靜。

“沒錯...雖然我在3月27日度過了整整一個小時。”

“但是對於4月6日現在的這個承太郎來說...他應該才度過了1秒不到的時間。”

“而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他剛剛才使用過一次停止時間的能力!”

因為對話、思考和心理活動都在某種神秘世界規則的作用下變得不耗時間。

所以,承太郎等人經歷的時間線其實是這樣的:

秒前,迪亞波羅在絕望中扎箭覺醒,「銜尾之蛇」的能力開始發動。

秒前,李青察覺到箭的存在,大聲呼喚承太郎出手阻止。

秒前,承太郎收到提醒並作出反應,在停止的時間中迅速接近到迪亞波羅身前。

秒前,迪亞波羅徹底虛化消失。

秒前,迪亞波羅帶著重傷迴歸,並幾乎在同一時間再度使用「銜尾之蛇」。

也就是說,承太郎上一次使用時停僅僅是在秒之前。

“那個停止時間的能力應該也是存在‘冷卻時間’的吧?”

“不然如果可以連續使用的話,你剛剛攻擊的時候就早就應該用出來了。”

迪亞波羅突然神色玩味地對承太郎說道:

“那麼,既然你不能連續使用時停...”

“那秒之前才剛剛使用過這個能力的你,現在還能再使用出來嗎?”

他就這麼陰測測地笑著,彷彿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而承太郎心中的不妙預感卻是驟然變得濃郁起來:

的確,「時停」這個能力是不能連續使用的。

「時停」存在冷卻時間,只不過它的冷卻時間其實很短,短到只需要休息一個呼吸的功夫就能再度使用。

一個呼吸,差不多是1秒鐘時間。

而現在時間僅僅過去了秒。

這意味著在剩下的秒裡,承太郎是沒辦法使用時停能力的——毫無疑問,這個秒的短暫空隙會是他防禦最薄弱的時候。

“不過...迪亞波羅有能夠擊敗我的能力嗎?”

“秒而已,他會用什麼方式來突破白金之星的防線?”

承太郎仍舊沒有看透迪亞波羅的底牌:

縱然他在這秒內無法隨心所欲地停止時間,他也有白金之星這樣的人形猛獸充當護衛。

想在短短秒內解決掉白金之星?

承太郎可不覺得重傷的迪亞波羅會有這種能力。

而迪亞波羅並沒有就此給出答案。

他只是在這近乎停滯的時間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戴在腕上的手錶:

這是他作為組織老闆時難得奢侈一次購買的頂級名錶,時間精度極高,幾乎不存在誤差。

而在迪亞波羅低頭檢視的時候,錶盤的秒針正好在此刻指向了下一個刻度:

“第21秒。”

“19點08分21秒。”

他在心中飛速計算、思考:

“減去我在過去耗費的1小時,現在的準確時間應該是...”

“18點08分21秒整。”

迪亞波羅牢牢地記住了這個時間。

然後,他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如預言家一般說出驚人之語:

“承太郎,告訴你吧...”

“你會在死在這18點08分的第21秒裡——”

“就在這一秒內,就在下一個瞬間。”

承太郎沉默不語。

他根本就不知道迪亞波羅的底氣從何而來。

但正是因為不知道,他才覺得緊張不安。

此刻迪亞波羅的身形已然化作虛無,他現在完全處於一個無法被攻擊的‘無敵’狀態。

而白金之星的時停能力還未恢復。

承太郎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盡最大的努力防範迪亞波羅隨時可能到來的,不知會是何種方式的攻擊。

“迪亞波羅的底牌到底會是什麼?”

“他要怎樣在這短短秒的空隙裡將我擊敗,攻擊會從哪個方向過來?”

疑問仍舊在心頭縈繞。

而就在下一個瞬間...

猝不及防地,承太郎腳下的地面驟然炸開一片火浪!

而這火浪還不僅僅在他一人腳下綻放。

這條剛剛才修繕平整的大道,都在此刻淹沒在了火光之中!

火光沖天而起,大道又雙磨滅了。

“成功了。”

迪亞波羅虛無的身體在火浪中若隱若現。

爆炸的衝擊根本傷不到他。

他很快就要回到過去,去親手實現他此刻所見證的一切:

“在過去埋下種子,在未來收穫勝利。”

“這就是「銜尾之蛇」的真正力量!”

................................

轟!

爆炸的氣焰席捲四方。

巨大的聲浪如同海嘯。

遠處,已經早早撤離現場的修路工人們都因為身後傳來的巨大聲響中停下腳步。

“大哥,這單生意算是搞定了吧?”

遙看著遠處大道上蒸騰著的爆炸煙霧,一個修路工這樣神色緊張地問起了工頭。

工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首先低頭看了看手錶:

“18點08分21秒整。”

“一秒沒差,炸彈按客戶要求的時間爆炸了。”

他長長地鬆了口氣,然後才如釋重負地對小弟們說道:

“我們在杜王町的任務正式結束了。”

“現在就回去找當家的覆命吧。”

說著,工頭又表情複雜地回頭眺望了一眼他們曾經工作了一整天的地方:

“這個杜王町...還是少呆為妙。”

“嗯!”一幫小弟全都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

這個平靜祥和的郊區小鎮對他們而言從一開始就顯得詭異。

因為他們接到的這個任務本身就處處透著邪門的氣息:

2天前,4月4日,有神秘客戶從暗網向他們效命的社團下單。

那位大客戶拿出了高達5億日元的酬勞,要求他們無聲無息地在杜王町的某段道路上埋設大量定時炸彈。

這個任務很奇怪。

如果不是社團從大泡沫時期開始就一直生意不景氣,經濟狀況差到社團成員需要兼職經營建築公司來補貼...他們才不會接下這種明顯蹊蹺重重的委託。

而就在這些黑道成員接下這5億大單來到杜王町之後,更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

他們原本還在糾結該怎麼無聲無息地在一條城鎮道路上埋設炸彈,還得保證不被任何人發現。

可就像是瞌睡遇到了枕頭,4月5日,不知從哪冒出個所謂的“光頭超人”,恰到好處地把客戶指定的這段道路給打成了碎片。

路在這時候壞了,這些黑道成員就正好可以假扮成修路工人來執行任務。

這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好事。

但回過頭來仔細一想,這就好像那個神秘客戶早就知道這條路會在這時損毀一樣,顯得非常蹊蹺。

更別說,這裡還有什麼能把一整條路打成碎片的“光頭超人”。

工頭原來以為這只是個可笑的都市傳說。

但後來在路面修繕工作真正展開之後,他才在那碎成齏粉的大道廢墟中,親眼目睹了那一個個深深嵌入地面的碩大拳印。

“邪門...這地方太邪門了。”

“我們趕快走吧!”

工頭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他最後確認了一眼遠處的爆炸現場,便頭也不回地帶著小弟們離開了。

........................................................

1999年4月4日,17點01分。

杜王町,一家普普通通的便利店裡。

迪亞波羅正在收銀臺前排隊等待結賬。

他剛剛發現那個排在自己身後的金髮西裝男人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一點當然引起了迪亞波羅的注意。

但那個金髮男人的氣質實在是太過普通,普通得像是路邊的一顆石頭,看多少遍都不會給人留下印象。

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替身使者,也不像是手上染血的同道中人。

迪亞波羅在一番猶豫後便放棄了進一步的探查。

他開始專心等待著排隊結賬,而身後那個金髮男人也在百無聊賴地等著排在前面的迪亞波羅付款走人。

那個金髮男人叫吉良吉影,他現在只想帶著口袋裡的“女朋友”趕快回家。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從此便不會有任何交集。

但意外,卻總是會按命運寫好的那樣適時發生:

“刷卡。”

迪亞波羅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老老實實地遞卡結賬。

這張卡里存著整整5億日元鉅款,足以讓逃到異國他鄉的他繼續過著原來那種不用為錢操心的富裕生活。

然而,在迪亞波羅那有錢人特有的,瀟灑自信而平靜溫和的目光中...

收銀員突然神色為難地抬頭說道:

“先生,你的卡里好像沒錢。”

“哈?”

迪亞波羅臉色一滯:

開玩笑吧,我的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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