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納蘭迦？！”
波爾波一聲驚呼。
前排的司機和保鏢也瞬間反應過來。
他們下意識地想要拿槍指向車窗外面攀附著的納蘭迦，但這些普通人的身手再快，也快不過納蘭迦的航空史密斯。
那架看似無害的“玩具飛機”只是稍稍調轉了一下機頭，就趕在這兩人拔槍動手之前，對著他們的腦袋掃射出了一片耀眼的火光。
那些威力不俗的微型子彈輕而易舉地打碎了車窗玻璃，在那兩個傢伙的腦袋上轟出了一排黑洞洞的血窟窿，
飛濺的玻璃，噴灑的血霧，一同濺射到了波爾波的胖臉上。
而波爾波那遲鈍臃腫的身子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納蘭迦便又操縱著自己的替身，將槍口牢牢地指向了他。
望著眼前那幾乎要把槍口懟到自己胖臉上的航空史密斯，波爾波那肉乎乎的額頭上馬上就被驚出了一層薄汗。
他看了看監控畫面上依靠在布加拉提身上的納蘭迦，又看了看眼前那個正拿替身的槍口指著自己的納蘭迦：
“怎麼可能...你...你明明就在那裡啊！”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
納蘭迦死死盯著波爾波，語氣冰冷地解說道：
“那只是一個軀殼而已。”
“那是喬魯諾用我的血液克隆出來的假人，它根本就沒有靈魂，甚至沒有完整的人類構造，只有一個看似和我一樣的外殼。”
“而我的真身早就透過鋼鏈手指在地面上開出的拉鍊，藏進下水道里跑掉了。”
“克隆？假人”
波爾波一頭霧水：“還可以這樣？”
沒辦法，喬魯諾自己都才剛剛解鎖出這個“造人”能力不久，他當然掌握不了這個關鍵的情報。
但是，即使真相再荒謬，波爾波現在也不得不面對那冷冰冰的現實。
可他就像所有死不瞑目的反派一樣，拼了命地想搞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不對！”
“我明明已經提前考慮過了一切...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就算你們真的逃出了監控區域，也不可能找到我才對！”
波爾波十分清楚，納蘭迦的航空史密斯射程只有50米，其感知二氧化碳濃度的偵測範圍也最多不超過100米。
而他事先明明保持了整整一公里的安全距離，為什麼納蘭迦還能在第一時間精準無誤地找到這裡？
“波爾波先生。”
“你真的很笨啊...”
納蘭迦難得一次，在別人面前露出了智商碾壓的嘲弄笑容：
“是不是在牢裡住久了，讓你的腦子都退化了？”
“看看你屁股底下坐著的這輛車吧...這麼大排量的巨無霸悍馬，可是非常非常地不環保呢。”
“這輛車在路上行駛時排出的大量二氧化碳，我用鼻子都能聞出來！”
波爾波的表情瞬間呆滯。
他好些年沒過出門，竟是都忘了自己的座駕有多麼與眾不同。
附近的街區早就因為先前爆發的“生化襲擊”變得空無一人，街道上幾乎沒有別的汽車經過。
而他那輛巨無霸悍馬留下的尾氣又勁道十足，那些二氧化碳就像是冬日早晨的冰霧一般，飄在馬路上久久不能消散。
“竟、竟然是這樣...”
波爾波的胖臉上綴滿了汗珠。
此時此刻，他的黑色安息日還在一公里外和布加拉提等人對峙。
想要將替身召回到自己身邊保護根本就來不及，他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羸弱無力地面對有替身在側的航空史密斯。
但波爾波畢竟是一個歷經過無數風浪的黑道大佬。
雖然被這接二連三的變化打得措手不及，但他還是很快就從那人類本能的驚慌中掙脫了出來：
“納蘭迦，你的表現的確出人意料。”
“但是，不要忘了...”
他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聲音漸漸變得平靜、淡然且暗含威脅。
如果光聽語氣，旁人恐怕還會以為現在佔盡上風的是波爾波：
“那些老傢伙還在我手上！”
“哈哈...為了保險起見，我早就跟我的部下們說過了。”
“如果十分鐘後接不到我的電話指令，他們就會直接把那些沒用的老傢伙送上天堂。”
“也就是說...”波爾波如同挑釁一般，將他那碩大無比的腦袋往航空史密斯的槍口前挪了一挪：“你現在殺了我，那些老傢伙就得跟著一起死！”
“你？！”
納蘭迦身形一顫。
他似乎是根本沒有料到波爾波會如此陰險而無恥，就連身子都被氣得發抖。
“怎樣，還想殺我嗎？”
波爾波掌握了主動權，又適時地做出了讓步：
“納蘭迦，做出選擇吧！”
“是殺掉我洩憤，還是放掉我，救那些老傢伙？”
“我...”
納蘭迦緊緊攥著拳頭，猶豫許久後才語氣艱難地問道：
“波爾波，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你放了，你就會遵守諾言把那些人也給放了？”
“沒錯。”
波爾波拿出手機，非常嚴肅地說道：
“只要你放我離開這裡，我就馬上打電話放人。”
他的語氣隱隱有些急促，似乎是在催促著亂了方寸的納蘭迦趕快做出決定。
而納蘭迦的決定是：
“波爾波先生，你可以上路了。”
“哈？”
波爾波微微一愣。
下一個瞬間，他眼前就綻開了一片耀目的火光。
密集的子彈如狂風一般迎面撲來。
波爾波那小山般龐大的身軀一陣劇顫，很快便無力地癱倒在了那一片血泊之中。
“為...為什麼？”
“你...你們...不要那些老傢伙的命了嗎？”
波爾波死不瞑目地說道。
然而，他卻已經活不到答案揭曉的那一刻了。
納蘭迦只是隨意地瞥了波爾波一眼，便視若無物地開啟車門，從他的屍體上拿起了那臺手機。
然後，他撥通了布加拉提的手機號碼。
那手機是布加拉提事先藏在那輛逃生汽車裡的一次性手機，暫時不用擔心被定位竊聽。
在得知波爾波已死之後，布加拉提等人馬上離開那個橋頭路口，緊急趕到了這邊。
“納蘭迦！”
布加拉提連波爾波的屍體都沒顧得上去看，一見面就急切地問道：
“波爾波的手機拿到了嗎？”
“拿到了。”納蘭迦晃了晃那臺染血的手機：“通訊記錄還在上面，點重播就能聯絡到那些負責綁票的部下。”
“很好，那‘素材’呢？”
“‘素材’也收集好了，肯定是夠用的。”
“那就好。”
布加拉提微微送了口氣，緊接著就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阿帕基。
阿帕基也不拖沓，當即走上前來，用憂鬱藍調重播起了波爾波死前說過的話：
“.......”
“是殺掉我洩憤，還是放掉我，救那些老傢伙？”
“沒錯。”
“只要你放我離開這裡，我就馬上打電話放人。”
一番準備之後...
阿帕基拿著波爾波的手機撥通電話，又將手機放到了憂鬱藍調的嘴邊。
普通人看不到替身，是因為替身實際上是精神能量的聚合體，沒辦法跟具有實體的事物一樣產生反射光。
但替身在“說話”時卻是實實在在地憑藉某種力量引起了周邊空氣的震動，所以，手機完全可以捕捉到憂鬱藍調重播時發出的聲音。
很快，電話接通：
“波爾波老大，有什麼指示？”
憂鬱藍調瞬間調整“播放進度”，從波爾波說過的“我就馬上打電話放人”裡面單獨截出來兩個字；
“放人。”
“嗯？”部下們略帶疑惑地確認道：“老大，就這麼放人嗎？”
憂鬱藍調再次拉動進度條。
它就像是擅長製作鬼畜影片的B站UP主一樣，硬生生地從波爾波說過的話裡截出了幾個詞語，最後拼成了一句流暢而完整的話：
“沒錯。”
“放掉...那些老傢伙。”
“是！”
號碼是波爾波的，聲音也是波爾波的。
雖然“波爾波先生”的語調有點古怪，但電話那頭的部下們終究是不敢質疑這位黑道大佬的命令：
“我們現在就放人。”
電話結束通話了。
憂鬱藍調停止了重播，電話那頭的無辜市民也得到了釋放。
直到這時，布加拉提才有心情將目光投到波爾波身上。
“那些無辜老人不該被捲進來的。”
望著這位死去的前任上司，布加拉提的目光中全然沒有一絲惋惜：
“波爾波先生。”
“你現在做的，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