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下意識望過去,又覺得不妥,將茶杯送到嘴邊,輕抿一口,慢條斯理地反問,“皇帝做了什麼?”

李政抬眼看過來,“依母后看,我朝與北夷,還會打起來麼?”

太后與他的視線對上,不明白他話中之意,因此沒有回答。

“北夷人一直騷擾我朝疆域,他們覬覦我朝遼闊肥沃的土地,宜居的氣候。朕相信,若他們蟄伏積蓄勢力,待有了十足的把握,絕對會向我朝出手。”

李政的話語肅冷幾分,“而兩軍交戰,最重要的是軍士所用的武器。”

太后嗯了一聲,將茶杯放下,“皇帝有話不妨直說,哀家不過是一介女流,對於征戰武器,著實不瞭解。”

李政與她對視著,半晌後,面帶沉鬱之色,緩慢道,“有人告訴朕,太后指使他人,與北夷皇子做交易,將我朝鍛制的刀劍長槍,賣至北夷。”

太后當即站起,眉頭皺著,“荒唐!哀家絕不會做這等叛國之事!”

李政面色沉靜,隱約透出幾分難過悲傷,“還找到了證據,其中有太后您與北夷皇子的通訊。並且……”

李政站起身,“那字跡是杜愛卿親自辨識過的,不會出錯。”

太后眉頭皺的更深,“杜奕?皇帝,你怎可僅相信他一人之語,哀家絕沒有做過那等事。以哀家如今的身份,哀家何須再去做那些?”

“為了成為實際掌權的,女帝?”

太后瞳孔驟然緊縮,直盯著他,唇瓣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朕相信母后。”在她找到合適的說辭之前,李政繼續說道,“母后若是真有那掌權的想法,當年就不會護著朕,讓朕成為天子。朕能有今日,離不開母后的辛勞,朕都記在心上。”

太后高提到喉嚨眼的心臟,緩緩下落,硬是逼著自己不挪開視線,不能露出心虛之色,“是啊,哀家只是想,安穩地活著。”

李政聽了這話,微微彎唇,上前來,攙扶著她的手臂,扶她坐下,“但是,母后,刑部那邊查到的證據,做不得偽。不止是刑部,天下百姓都看到了,朕不能當做什麼都不知。”

他將自己未喝的那杯茶水放在太后手邊,“請母后相信朕,給朕時間,朕會妥善處理此事。”

太后掃了眼茶杯上的紋路,只端起茶杯,沒有喝的意思,“皇帝,此事不容小覷,哀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大可將刑部的人,還有那杜奕都召到一處,哀家可當面與他們對峙。”

李政面上淺淺笑意不變。

太后看著他,心中有很不好的預感,“皇帝?”

李政說道,“母后,您且放心,朕會盡自己所能護住您。”

“你這是何意?”

李政沒有再開口,轉身向外走。

與此同時,一隊隊氣勢凜然的披甲兵士,衝進壽康宮中。

壽康宮中的宮侍想要攔擋他們,但是那些人根本不畏懼,甚至直接揮刀驅趕。

留竹察覺情況不妙,快步往宮裡面去彙報,正巧遇到李政從裡面出來,趕緊止住腳步行禮。

李政腳步微頓,“今日的茶水是你準備的?味道不錯。”

留竹心中很是慌亂,但不敢顯露出分毫,直接趴地上謝恩。

李政沒理會她,繼續往外去了。

留竹則趕緊去到裡間。

太后正在思考李政此行的目的,太突然了,甚至是與他之前突然將眾位大臣拘禁在宮中五日一樣,沒有任何預兆,猜不透他的用意。

“太后娘娘,不好了,壽康宮被人圍住了。”

太后瞬時抬眼,帶著留竹去到殿外,正看到兩隊兵士,一隊面朝外,一隊面朝內。

兵士旁邊還站著朱海,已經看不到李政的身影。

不用太后詢問,朱海先出聲道,“太后娘娘,請您見諒,陛下為了保護您的安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為了防止不懷好意之人進到壽康宮對您出手,日後,無論是誰,無論進出,都需經過嚴格檢查。”

太后氣到瞪圓了眼睛,“這是皇帝的意思?”

朱海嘆氣一聲,滿面苦色,“太后娘娘,陛下真的不容易,已經連續五天沒有好好休息了,還要應對宮外百姓的狀紙,給眾人一個回覆。”

“太后娘娘,若您真的心疼陛下,就先忍一忍吧。”

說完,他行了一禮,離開了。

太后斥道,“給哀家站住!”

朱海仿若沒有聽到。

太后大步上前,要從壽康宮出去。

到了兵士身前,那一左一右的兩人,手持長槍偏移,交叉擋在她身前。

太后娘娘怒瞪過去,“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攔住哀家!”

兩人沒有任何回答,神情肅穆,沒有任何鬆動和畏懼。

太后,“來人!將這群目中無人的下人,給哀家拖出去!”

有忠於她的人上前來,但還未有動作,那一隊人同時擺出了攻擊的姿勢,槍頭對人,蓄勢待發。

頓時,那些人就不敢再繼續上前了。

她們只是平日裡對付一些不聽話的丫鬟婆子,還從未與這種訓練有素的兵士對上過。

之後,無論太后使出何等方法,都無法出去。

她無法出去,但是宮中尋常的下人卻是可以出去。

她先是派人去尋李政,說自己要見他,同時讓人去聯絡杜奕,有關與北夷人交易一事,她是丁點兒不知。

莫不是此事是他瞞著自己做的,見事情敗露,就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去見李政的人回來,說沒有見到人,還說李政將自己關在御書房中,除了去早朝,誰都不見。

去聯絡杜奕的人,則好似水落於海,沒有丁點兒訊息傳回來。

……

又是早朝。

眾位朝臣在金鑾殿中等待李政。

突然有人發出小小驚呼,其他人順著看過去,也沒控制住,發出小小的驚訝聲音。

金鑾殿中的所有大人都看到——

李政身著龍袍,卻沒有戴冕冠,滿頭長髮就那麼披散著來了。

直到李政在龍椅前止步,眾人才仿若夢中初醒,對著上首行禮。

李政神色疲憊,眼中含著血絲,“諸位愛卿起身。”

在他們都站好,或是疑惑或是不贊同地望過來的時候,李政遞給朱海一個眼神。

朱海上前,將手中拿著的明黃聖旨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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