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嬤嬤?你怎在外面候著,母親還沒起嗎?”

雖然老太太說不必請早安,宴母還是會每日過來,或早或晚,即便只是坐一下,也會來一趟。

往日這個時辰過來,老太太要麼在侍弄院中花草,要麼聽人唸經書。

宴母忍不住多想,“莫不是母親身子不舒服?”

阿諾嬤嬤行禮,笑吟吟道,“夫人安好。老太太已經起了,身體也無大礙,這會兒在跟六姑娘在裡面說些悄悄話,奴婢不便在一旁候著。”

宴母皺眉,“半大的孩子能有什麼不能被人聽的悄悄話,嬤嬤和祖母未免太過寵溺她了。”

她繼續要往裡去,卻被阿諾嬤嬤攔下。

她嗓音很柔和,動作很果決,“夫人,不若奴婢先進去問一下?”

宴母與她對視,對方眼中沒有半點兒退縮和妥協的意味,是詢問,但結果只有一個。

並不想跟阿諾嬤嬤產生衝突,她點點頭,“好。”

“夫人請稍等。”阿諾嬤嬤快步往裡去。

不消片刻,又出來,做出請的姿勢,“夫人您請。”

宴母一手提起裙角,跟著往裡。

屋中,宴清黎正在收拾黃梨木書桌上的筆墨,見到來者,停下手中的動作,先規規矩矩行了見禮。

宴母微微頷首,而後對著上首的宴老夫人行禮。

“起來吧。”宴老夫人看眼動作拘謹的少女,看眼故意晾著少女的宴母,無聲搖頭,很是無奈。

“清黎啊,不必整理的多整齊,坐下歇一歇。”宴老夫人拍拍身旁的位置。

宴清黎嗯了一聲,下意識抬腳就過去。

從小到大,從西郊到京城,她最喜歡的就是趴在祖母旁邊,永遠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眼角餘光注意到宴母掃過來的冷淡視線,隱約帶著不認可,已經抬起的腳仿若重俞千斤,很難再繼續往前。

腦中很快有了抉擇,她腳步一轉,在母親下首的一個位置坐下,“祖母,我在這裡就好。”

看眼母親,她已經收回視線,氣定神閒的模樣,好似剛才的所有都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

宴母將二人的細微動作收於眼底,心中再次嘆氣一聲,問道,“念琴,今日過來可有什麼事情?”

宴母放下茶杯,儀態優雅,“回母親,按著規矩,來給您行晨禮。原想著,從您這兒離開後,去趟月桂小院。”

她的目光移向宴清黎,“正好在,不用多跑一趟了。”

宴清黎眼觀鼻,鼻觀心,一瞬緊張,又放鬆下來。

有祖母在,不怕。

宴老夫人,“找清黎有事?”

宴母點頭,“宮中來人,說讓她再進宮看看那頭熊。不過我不太想讓她去,宮中的人個個都是有能力的,那頭熊已經鎮靜下來,交給百獸園裡的人不就行了,何必讓她一個小姑娘再去一趟。”

“我看來的那人不是傳的陛下的旨意,好似是百獸園的自作主張,就讓人擋了一擋。”

宴清黎,“母親,那人的名姓是什麼?”

“他自稱八寶。”宴母對著宴老夫人,“母親,您有什麼法子麼?”

宴老夫人則問宴清黎,“清黎想去一趟嗎?”

宴清黎想,不過不能直接說,“祖母,孫女以為,灰熊畢竟是北夷王子帶來的,事關重大,不能忽視。”

宴母冷哼一聲,“你是想借此機會進宮去見那姓霍的吧。”

宴清黎,“這是不同的事情。”

“但卻是可以連在一起的,不是嗎?”宴母話語有些咄咄逼人,“你就不想想若是沒有他,你需要跟一頭兇猛的灰熊對上嗎?”

“就拿昨晚宴會來說,若是你一個不小心被熊抓到,你還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跟我頂嘴?”

宴清黎的手指捏在一起,“昨晚宴會上與灰熊周旋是女兒的提議,女兒在做之前,心中已有了大致的評估,出現意外的可能極小。”

“極小亦是有可能,你本可以一點兒意外都不會遇到!”宴母的手指點著桌面,面容嚴肅,“本可以順遂!”

宴清黎舔了下乾燥的唇瓣,“我的加入,可以讓事情有個更好的結果。”

“誰說的?這是你自己說的,你能保證不會出現萬一。若是遇到那個萬一,你要如何!宴清黎,不要太高看自己。”

宴清黎抬眼,與她對上視線,眸中透著堅定,“母親,不要低看女兒。”

她可以做到。

宴母怔了下,一瞬感覺眼前的人很陌生,很快一股惱意如火焰升騰而起,“你這意思,是要與我死磕到底是麼?我是你母親,還能害了你不成?!”

又來。

又是這樣。

宴清黎心底聚出來的壯志意氣,所有的準備,像是撞到了棉花上,反駁不得,強壓下去,又壓得心中憋悶的不行。

“好了。”宴老夫人終於開口制止兩人,“都安靜,聽老婆子說兩句。”

“念琴,那位八寶大人可有說具體做什麼?”

宴母回答,“似乎是那隻灰熊不吃東西。”

“清黎,你覺得能做到嗎?”

宴清黎身形板直,重重點頭,話是回覆祖母,也是說給母親聽的,“可以做到,並且不會傷到自己,我保證。”

宴母斂眸,手指捏了下袖角。

宴老夫人,“那就去吧,帶上個丫鬟,早去早回。”

宴清黎猶豫地看向宴母,宴老夫人對著她微微頷首,示意她這裡交給自己。

宴清黎不再猶豫,對著宴老夫人和宴母分別行禮後,快步出去。

宴母沒忍住,“母親,您太縱容她了!這樣下去,她指不定會捅出什麼簍子來。今日她敢偷偷進宮,明日她就敢做出跟人私奔的醜事。”

宴老夫人端起一杯熱茶,輕輕吹兩口,不急不緩,“念琴,你若是有時間,不妨多去清黎那邊走走,或者去問問月桂小院中的人,看看她們眼中,清黎是何等模樣、何種性情。”

“她過去的許多年,被我這個老婆子佔據了,已不可更改。待她嫁人後,她剩餘的光陰都是給她夫君的,也不可改。”

“只有從今日起,到黎黎嫁人,若是晚些嫁人,頂多三四年,這是你可以把握住的相處時間。相較而言,短之又短。”

“母女之情,父女之情,並非僅依靠血脈,僅依靠一廂情願。你對清源都能做到諸事支援,為何不能對清黎給予同樣的信任。”

“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一句為了你好能蓋過去的。”

“你若是還想與這個女兒親近,須得改一改了。你記著,她的背後有你這個母親、我這個祖母,還有華容這個父親、清源這個大哥、清河這個弟弟,並非空無一人。”

宴老夫人更想直接說,宴清黎不是以前的趙念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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