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片刻間就有了思量，敲響了棠自秋的房門。
他還在為重建相關忙著收集資料，眉眼間盡是疲憊，見到棠月時才稍稍有了點笑意。
“月月，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棠月抿著唇，數秒後才艱澀開口：“父親，我想去京城。”
棠自秋神情一怔，卻沒有挽留，“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您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做什麼嗎？”
“碧水鎮是個小地方，你拘束於此，是屈才，”棠自秋嘆息一聲，“月月不該困在籠中，應該是自由的青鳥。京城繁華，是適合發展的地方。”
他頓了頓，眼神哀傷地看著她，“只是我不能陪你過去，你一人在外，會遇到不少阻礙，我怕你受委屈。”
“但我心意已決。”
她當然想過過程會很艱難，但為了能替棠自秋減輕負擔，京城是最好的去向。
棠自秋低下頭繼續看檔案，“打算什麼時候走？”
棠月：“明天。”
他捏著紙張的手指收緊，“那我就不送你了。年紀大了，看不得離別。”
“父親，我會回來看您的，”她站起身，出門前留戀地再看了棠自秋一眼，“我走的事情，還請您等我離開這裡之後再告訴客棧的人。”
棠自秋不忍心再看她，沉聲應：“好。”
棠月試過將戒指戴在小拇指上，可於她而言還是大了些，戴在無名指上意義又非比尋常，於是拿了根紅繩串起來當項鍊戴著。
她買了第二天早上的票，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南水縣。
棠月坐上火車，安靜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陌生和緊張感漸漸湧了上來。
過去十九年裡，她一直在碧水鎮以及附近的區域活動，從未離開過江南一帶。如今隻身遠離故土，她對充滿未知的未來感到期待。
碧水鎮的居民大都封建傳統，過去都只用現金，錢放在看不見的銀行卡里讓他們沒有安全感，是棠月和棠自秋挨家挨戶地宣傳才讓每一戶的人都辦了卡。
只是籌款修建祠堂的資金，全都和碧水鎮一同淹沒在了洪水裡。
棠月黯淡垂下眼，願意相信棠自秋的居民很多，但對他不贊成的人仍然存在。有魏寶祥和朱永在，她相信父親會振作起來。
南水縣在A國南邊，和在北方的京城距離遙遠。她為了節省開支，買的最慢的綠皮火車，要十幾個小時的車程。
棠月上車前在路邊買了個U型枕，靠在硬邦邦的座墊時還能緩解痠痛。
對面坐了兩個年輕的男生，時不時抬頭偷瞄她。
她察覺時，回以溫柔一笑，對方更加羞澀地低下了頭。
漫長的十三個小時裡，棠月醒了好幾次。夜晚的車廂寂靜無聲，偶爾有幾聲輕微的咳嗽，或是在過道上來回穿梭的腳步聲。
棠月慶幸這一趟列車上沒有小孩，不然她怕是會被小孩的啼哭聲給鬧得心煩意亂。
再睜眼時，車窗外已是白天，廣播響起程式設計師溫和官方的聲音：“各位乘客請注意，列車即將到達京城站，請帶好隨身物品有序下車。”
棠月並沒有帶多少東西，只裝了幾身應季的衣服和隨身物品。
她推著行李箱下了火車。
不同於南水縣的老舊車站，明亮寬敞，有扶梯和升降梯。來來往往的乘客神色匆匆，西裝革履或是雍容華貴，棠月一身素，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惡意或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棠月都視若無睹，根據指示牌出了車站。
她站在車來車往的街頭，忽然有些迷茫。
只知道祁淮的名字，在偌大的京城裡要怎樣找到這樣一個人？
棠月拖著行李箱走了兩公里，刻意遠離了車站附近區域，才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前臺將房卡遞給她時，她問了句：“請問你聽說過祁淮這個名字嗎？”
前臺疑惑蹙眉，“齊淮？沒聽過，京城很大，姓齊的人可不少。請問您有照片嗎？”
棠月一哂，侷促地動了動五指，“……沒有。”
前臺禮貌微笑：“那很抱歉小姐，只憑一個名字，警察來了也不一定找得到人。”
棠月也不覺得第一次打聽就能找到人，朝前臺道了聲謝就上了房間。
她洗完澡，給棠自秋髮報了個平安。
訊息才缸發出去，對方就發起了語音通話。
棠月按下接通，另一邊就傳來急切的詢問聲：“大小姐，您去京城了？”
是魏寶祥。
她失笑著應：“嗯，我現在在京城。怕你們擔心，所以沒說。”
朱永涕泗橫流地搶過手機，“大小姐，您能不能帶上我一起去！我不要工資！”
棠自秋總算拿回了手機的掌控權，“好了，都一邊去，你們跟月月聊完了我聊什麼？”
父女寒暄了一會兒，棠自秋才問：“你說的那個祁淮，找到了嗎？”
棠月搖搖頭，“沒有，京城大，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大小姐去找祁淮了？”朱永一聽，音調都拔高了幾分，氣憤地湊到手機前，“那小子雖然看著是富貴人家，但是一看就不靠譜！他離開前嘴上說著會幫你，萬一他根本不記得你怎麼辦？”
“你小子別添亂。”魏寶祥推開他，“我覺得祁淮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他在客棧工作的時候就挺認真。”
棠自秋那半個月一直在外地，只聽棠月提及過她新招了個年輕的會計。開始他懷疑過才成年的小男生有什麼本事，可聽魏寶祥帶了他一段時間後，他學得很快，沒多久就上手了。
魏寶祥給出建議：“他那時候既然高三，按照時間現在應該上大學了，大小姐要不試著去大學附近找找？”
“京城南區有大學城，月月可以明天去看看。”棠自秋看了一眼手機左上角的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先這樣了，早點休息。”
“好。”
棠月掛了電話，在地圖上搜尋了南區的位置。
她現在在北區，離南區大學城有十二公里。
棠月嘆息一聲，查過攻略才躺上床。
今天十幾個小時的路程讓她筋疲力竭，剛沾上枕頭就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