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屹靈拿過夏思來送來的刻有“高郡王府”的木牌,額頭微微有點發黑,他低下了頭,又嘆了口氣:“我早已將併案的事情稟報聖上,可是聖上一直抱病不肯見我。”

聽到石屹靈的描述,玄之心裡也知曉了原因,她有些無力地靠在枕頭上,說道:“最是無情帝王家。高郡王也算是聖上親堂兄,他倆自小一塊長大,要聖上親自做決斷,怕是難啊。”

石屹靈點了點頭,他轉頭看著玄之,突然發現玄之包紮的傷口處滲出血跡。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扶著玄之就要她躺下休息:“你別多想了,好好休息一陣吧。”

玄之搖了搖頭,她的聲音較平時虛弱三分,她緩緩地說道:“你先出去,我療愈一個時辰便好。”

石屹靈看著玄之滿眼都是心疼,玄之卻笑著堅定地搖了搖頭。石屹靈知道玄之的性子,他再勸沒有任何的意義,於是,他握住玄之的手,輕聲說道:“那我在門口守著,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你。”

玄之溫柔地笑著,好像一朵安靜坐在那裡的海棠花,粉粉的面龐,無須多言,自是絕色。石屹靈起身嘆了口氣,他將玄之的手輕輕地放進被窩裡離開了。

他走出房門,將門緩緩合上,隨著輕輕的“嘎吱”的關門聲,石屹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臉上寫滿了慌亂。他咬著牙齒,用不大卻擲地有聲的聲音說道:“不允許任何人進屋打擾。”

“是。”阿冒和石屹靈的親信阿影畢恭畢敬地行禮應答到。

玄之掀開了被子,她雙腿盤坐在床上,雙手於胸前上下翻轉,一顆透明發亮靈珠於她的掌心上生成。慢慢的,掌心上的靈珠越來越透亮,直到能看見一隻小小的彩色鳳凰在靈珠裡上下扇動著翅膀。玄之的額頭冒著冷汗,隨著靈珠外殼的破碎,玄之的身體迎來了粉身碎骨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嘶吼般喊了一聲,一口鮮血吐在前方。

石屹靈聞聲心裡一慌,他不顧三七二十一地衝進房門,站在屏風前大聲地問道:“玄之,你還好嗎?我能進去看看嗎?”

玄之沒有回答,額頭上留著一顆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隨即,她向前撲倒,暈在了床上。小鳳凰靈敏地避開倒下的玄之,它撲閃著發著金光的小翅膀繞著玄之飛舞了一圈,之後緩緩地落在玄之的傷口處。

玄之的嘴唇發白,白得不像個活人。可她的傷口上的繃帶被鳳凰慢慢啄開,片片白色落下,顯露出了紅色的傷口。小鳳凰看見血淋淋的比自己身體還要大一倍的傷口沒有絲毫畏懼,而是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前,與傷口合二為一。最後傷口緩緩地癒合,直至外表看不出一絲痕跡。

久久沒有回應的石屹靈衝了進去,當他看見暈倒的玄之後,臉上寫滿了手足無措。他緩緩地扶起玄之,讓其平躺。玄之蒼白的嘴唇嚇了石屹靈一跳,他慌張地就要去找醫生,卻被玄之冰涼的手拉住:“等會兒,讓我安靜地休息一陣……”話音剛落,玄之拉住石屹靈的手也隨之垂下。石屹靈著急地看著玄之,溫柔地將她的手塞回被窩裡,皺著眉頭,坐在玄之的床邊,焦急地等待著。

傍晚的高郡王府也不消停。高穆面無表情地走到臥房亮格櫃前,伸出右手,扭動面前的青藍色頭頸朝下的鸞鳥擺件。亮格櫃緩緩移開,展現在高穆面前的是一條間隔有序,燈火通明的暗道。

高穆雙手交握地望著眼前的暗道,無奈地從鼻腔出了一口氣,沿著一節一節平整的樓梯走進了暗道。下了三四節,高穆還不忘撥動一下左邊牆上的鸞鳥把手。鸞鳥把手叫喚了一聲,亮格櫃緩緩合上。高穆接著下了樓。

樓道兩旁畫著連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時期的壁畫。壁畫顏色鮮明,色彩鮮豔,勾畫著男男女女,多是姐弟和情人的身份。壁畫上有著“棄女生子”、“休妻生子”等等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高穆瞥了一眼這些壁畫,腦袋漲的難受。

他心不在焉地來到了地宮。這是他的父親老高郡王為自己打造的皇宮。地宮的中心是一把黃金寶座。只見那座椅周身泛著金黃色,寶座靠背和扶手上一共雕刻了九條栩栩如生的金龍,每條金龍的嘴上都含著一顆不同顏色的如拳頭般大小的寶石,除了寶石外,寶座全都是黃金打造的。

這把寶座的背影是老高郡王最喜歡的壁畫。這幅壁畫由兩個傳說組成:一是長生不老的故事。壁畫上繪製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尋得五對姐弟,將他們分別葬於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老人讓姐姐的手上繫著紅繩,而弟弟的腳上繫著紅繩,姐弟們的身體都被祥雲遮蓋住,宛如仙人,而老人也因此得到長生。二是改天換命的故事。壁畫上的男子召喚出了“鸞鳥”,這鸞鳥帶著殺戮的怨氣,去廝殺召喚出“鳳鳥”的女子。“鳳鳥”女子倒在血泊裡,“鸞鳥”男子一朝成皇,乾坤挪移,日月顛倒。

高穆一點都不喜歡這把寶座,更不喜歡這寶座後的壁畫,可是他只能乖乖地站在放置寶座的臺下,望著臺上空無一人的寶座。

“登、登、登。”從壁畫後傳來沉悶的腳步聲。歷經三年,高穆聽到這個腳步聲依舊會脊背發涼,甚至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壁畫一分為二,緩緩向兩旁撤去,一個身影慢慢顯現。

那個身影顯得很高大威猛,他穿著紅黃相間的碎布衣服,臉上帶著一個黑得發青、連五官都看不見的面具。他的腳下踩著奇怪的鞋子,那鞋底有估摸三寸厚,那鞋子也長相奇異,像是兩把鉤子一般隨時要勾人性命。

高穆最討厭這雙鞋子。可是,他只能低著頭、望著它。

那身影的腳步走的很重,發出“咚、咚、咚”的聲響,每一下好像踩在高穆的心口上,讓他穿不上氣來。可是,高穆依舊只敢彎腰行禮,死死地盯著那雙大鉤子朝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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