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0626…你真的不理理剔博士嗎？”懶羊羊坐在0626房間的椅子上，他拍了拍躺在床上捂在被子裡的0626。

0626捲了卷被子，翻身面對牆壁，用沉悶的聲音對懶羊羊說：“反正我說什麼他們也不會聽，那我還理他們做什麼。”

懶羊羊靠近了一些，又戳了戳0626的背後：“我現在感覺你和我果真是一模一樣，有一些奇怪的小脾氣。”

“我們本就是一個人嘛…”0626平淡的說。

“可是你長大了啊。”

“我也不想長大。”

二人就這麼沉默一會，懶羊羊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趴在座椅的靠背上思考了很久。

他開始苦惱於自己的嘴沒有其他人一樣的靈活，他甚至不知道現在是該安慰還是要讓0626不要在消沉下去。

這時候，他發現自己手上的手環亮了起來，這是他初入基地的時候佈雷給他的，這就像是一個小型的通訊器，上面有一個小小的螢幕。

在螢幕上，懶羊羊看見了佈雷的資訊——「來我房間一下。」

懶羊羊看了眼還在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0626，嘆了口氣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走出了0626的房間，為他把門輕輕的關上。

跟著記憶，懶羊羊來到了佈雷的房間，他從來沒有進去過，畢竟他從未想過要和佈雷做什麼一對一交流，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佈雷邀請他去自己的房間。

懶羊羊有些緊張，他在門口徘徊著左右晃盪，就在不知道他轉悠了多少圈之後，佈雷房間的門被人從裡面一把推開。

佈雷雖是笑著，卻顯得異常的冰冷，她站在一隻手還搭在門把上，一隻手則是垂在身體一側握著拳。

“喂…你到底進不進來啊！人家聽你的腳步聲都快聽煩了！！”佈雷提著聲音對懶羊羊喊到，懶羊羊由於距離她特別近，也有被她的聲音震到。

於是他縮了縮脖子，抬起手捂住耳朵，有些委屈的看著佈雷：“進來嘛…我現在就進，你那麼著急做什麼…”

他低著身子從佈雷讓出的道走過去，佈雷看了看門的兩邊，隨後也進門並把房門帶上。

“哇…你的房間…很可愛呢。”懶羊羊剛走進來，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布娃娃，順著布娃娃他抬起身眼睛也在房間內張望。

與0626的房間相比，佈雷的房間卻顯得十分的精緻而可愛，娃娃幾乎堆滿了床鋪，印入眼簾的是一片的粉紅，佈雷走到床邊，坐下拍了拍她旁邊的位置。

“看著幹什麼，過來坐啊。”佈雷眨著眼盯著懶羊羊看。

有了佈雷的指示，懶羊羊也不好推辭，只能硬著頭皮過去，坐在這個女孩子的床上。

他雙腳不自覺的擺動著，低著頭抬手撓著臉頰，看上去很不自在。

“我的床上……有刺？”

“哎…哎？沒有，沒有！”懶羊羊聽到佈雷這麼問，連忙對她擺手。

結果碰上佈雷對著他大小眼的瞪上：“那你這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是幹什麼？”

懶羊羊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人家覺得…擅自坐女孩子的床不太好嘛…”

“女孩子？”懶羊羊這麼一說，佈雷突然有些興喜的樣子，她將雙手手肘搭在她的腿上，向前弓著身子，頭卻扭向懶羊羊這邊，呲牙笑著，“你覺得我是女孩子？”

“當，當然！這麼可愛，當然是女孩子。”懶羊羊被她盯著有些羞澀，便撇過頭有些斷續的回答。

“可是人家是機器人哦，機器人其實是沒有男女的。”

“啊…這個…那個…”佈雷這番話，讓懶羊羊不知道如何接上，他偷偷的轉過頭看，發現佈雷已經沒再看他，於是也就放心的轉過來。

佈雷還保持著那個姿勢，她靜靜的看向前方，那裡只有一張桌子，她卻看了很久：“那個懶羊羊，他現在怎麼樣啊。”

“啊？哦…0626啊。”懶羊羊及時反應過來，他撓了撓臉頰，“嗯……怎麼說呢，在睡覺吧！”

懶羊羊彈了個響指，一副找到了最佳形容詞的樣子。

佈雷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噗一聲笑了：“什麼嘛…你以為他是你嗎？”

“我，我…”懶羊羊被塞住，有些漲紅了臉，“他就是我嘛！”

“他不是你哦……你可以是他，但他絕對不是你。”佈雷像是打著啞謎一樣，把懶羊羊說的暈頭轉向。

懶羊羊也不想猜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於是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為什麼他不能是我。”

佈雷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站起了身，到旁邊的飲水機那裡，拿了一個空杯子開始接水，一邊還說著。

“一個杯子裝水，它終究會有滿的時候，我開始向這裡面接上熱水，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來，它是半滿的水，而我在這個時候將它換成冷水…”

佈雷說著，手上也將杯子挪到了一旁冷水管的下面。

“最終，這杯水被裝滿，它仍舊有些許以前的溫暖，但卻被冰冷所中和，它包含著半杯的熱水……但曾經那半杯熱水，卻與它不同，因為那熱水，沒有一點冰冷的感覺。”

佈雷說罷，將已經接滿的溫水遞給懶羊羊：“他所經歷的，比你想的還要多，而他現在……或者說我們現在所做的，就是讓你不再去經歷他的經歷。”

懶羊羊聽著佈雷說的話，雙手接過溫水，捧著，卻沒有喝。

佈雷又坐在了他的身旁，緩緩地，平靜的說著：“……我沒有惡意，阿懶的身邊原本一無所有，但現在不一樣了，他還有你…我希望你可以去安慰他一下，就像這杯水一樣……勻一點你的溫度給他。”

佈雷笑著，卻看不出笑意：“他真的太冷了。”

“…0626並不是一無所有。”懶羊羊握緊杯子，他突然轉過頭直視著佈雷。

佈雷吃了一驚，卻還是強裝鎮靜的問道：“整個世界就只剩他一隻羊，這怎麼不是一無所有。”

“他還有你們。”

佈雷咬了咬牙：“我們是機器人，給不了他溫暖。”

懶羊羊聽後竟然笑了，還笑出了聲，這讓佈雷反倒開始疑惑，就在她要詢問的時候，懶羊羊指了指她胸前的位置。

佈雷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裡…有什麼嗎？”

“有你們的心。”懶羊羊抿著嘴笑著，“裝載著最溫暖的靈魂的心……或許我的確可以安慰0626，但是我覺得現在，對他有最大鼓勵的應該是你們…”

懶羊羊彎了眸子：“現在，你們才是他的家人。”

“家…人？”佈雷複述著懶羊羊的話。

懶羊羊卻覺得如釋重負，他站起身向著門口走去：“你說的對…我可能無法成為他……因為我現在也有我自己的家人，而我……要用盡全力拯救他們。”

他推開了門。

沒有回頭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