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字字誅心
等到張恆悠悠醒來之後，花了好幾秒才明白髮生了什麼。張恆緩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好意思的對大家笑了笑，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氣氛。
酒已經喝完第二輪了，慢慢也開始進入了正題。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配合，酒桌的話題就變成了聊過往。
其實男性之間喝酒聊天的方式更簡單粗暴一些，藉著酒勁，把想要說破的事說破，該笑便笑，該罵便罵，該哭便哭，該喝便喝。心裡的感情得到了足夠的發洩，開心的事情也足夠盡興，傷心的事也足以慰藉。接著，便是收拾心情，重新出發罷了。
至於張恆這件事，過錯方是張恆，但是張恆也並不是有意，說到底就是從小被打出的心理陰影才是罪魁禍首，硬生生葬送了兩人的愛情。眾人也心裡有數，這件事沒這麼輕易翻過去，但是隻要能幫到一點，那也是好的。
“我的麗兒在我16歲那年就去世了。在那之後，我整個人就像行屍走肉一般。高中畢業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雖然我人還活著，但是我感覺自己就像是死了一樣。生活糜爛，舉止放蕩。直到我進到了這裡之後，復活了麗兒，我才明白我為什麼要活著。”
……
“我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或許是因為我的性格，在學校裡一直都是被別人欺負的物件，不僅是學校裡的同學，還有小混混。我覺得除了我母親，整個世界都對我抱有惡意。陰差陽錯的來到了這裡，很幸運認識了大家。”
……
“其實我並不是什麼文物工作者，我就是個盜墓的。我的那些同伴把我們勘挖出來的文物都賣到國外去了。面對抓捕行動的時候，那些同伴就把我賣了。本來我是會被以叛國罪槍斃的，後來受到某個人的賞識，被救下來了。二老被這件事打擊的先後去世了，我對不起我父母。”
……
“楚軒其實沒有感情。這也是我最為後悔的一件事。
我這一輩子雖然幹了不少事，一對不起國家，有的技術難題沒能攻關。二來，對不起的就是楚軒。我剝奪了他正常人的感情，讓他不能正常的和常人一樣嬉笑怒罵，喜怒哀樂。
我平時只在地下室醉心研究，但我也知道，我的能力比起楚軒其實還差得遠。
但是看見他周圍的你們是這樣的活潑熱鬧，我也放心了。”
……
“我小的時候，我和銘煙薇家裡是鄰居……”
……
張恆喝了一大口烈酒，趴在桌上，崩潰的大哭道：“我那個時候居然身體不受控制的逃跑了！我控制住身體回去的時候，他們和銘煙薇早已經不在原地了。後來，碰過她的人都被我一個一個找出來幹掉了。雖然每次動手之後，我都會原地嘔吐好久，可是我必須這麼做！
報仇結束之後，我也沒敢去打聽她的訊息，就想著找個地方自我了斷就好了，沒想到進來了這裡，還見到了她。”
眾人知曉了詳細的前因後果之後，即便是零點，也不禁嘆了口氣。楚軒則是在一邊認真的吐葡萄籽。
鄭吒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了一口。之後悠悠說道：“在這裡重新見到了她之後，你心裡會有些開心的嗎？”
張恆雙臂用力，從桌子上撐了起來，釋懷的看向鄭吒，說道：“自然……是有一些的。看到她的強化，詹嵐也給我傳聲說過上次恐怖片她的事情，鄭吒，謝謝你。這杯，我得敬你。”
兩人碰杯之後，一飲而盡。
鄭吒又重新開口問道：“那……那要是銘煙薇原諒了你，你會怎麼辦？”
張恆眼中出現一絲光亮，隨即立刻破滅。
“她要是……不會的，她不可能原諒我的。我讓她受到了這麼大的傷害，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原諒的。她能夠不去想這件事情，好好的活著，我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我不奢求他的原諒，我只希望我贖罪之後，她能好好的活著。”
霸王兌換出來的烈酒果然給勁，鄭吒喝了都有些微微頭暈。鄭吒早已想好了說辭，其實也是事實。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送佛送到西好了。
張恆，你的想法只是一廂情願罷了。如果她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就罷了，換個環境，換個身份，說不定還真的可以。
現在開始，換位思考，你就是銘煙薇。
知道了張恆你的存在之後，你覺得銘煙薇她可以做到什麼都不想嗎？
再說，你覺得你張恆贖罪死了之後，一切就能煙消雲散嗎？銘煙薇她的身心傷害能一筆勾銷嗎？
從銘煙薇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她恨你張恆入骨，連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恨意。當然也是愛得深沉。若不是因愛生恨，何至於恨到如此地步。你覺得你死了之後，她豈能苟活？
再者，贖罪是死了就可以贖罪嗎？
若是一個少年受了父母的氣話一死了之，遺書中說把一切還給父母，你覺得這便是還命？這不過是逃避責任罷了。逃避作為兒子孝順父母的責任，逃避為家庭和睦而努力的責任。死誰不會啊？但是你死了不就是把責任推給別人麼？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但是隻有活著的人要承受全部的痛苦。到時候你死了一了百了，但是銘煙薇卻要承受全部的痛苦，這就是你的擔當嗎？”
張恆斜靠在椅子上，昂首閉目，無聲落淚，淚已千行。
這一樁樁一件件，鄭吒針針見血，字字誅心，張恆目中落淚，心中卻在泣血。
楚爸也拍了拍張恆的肩膀，說道：“小夥子，你們還年輕，這命啊，沒有過不去的坎。這過不去的，只有你自己這關而已。
活著，就都還有機會。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鄭吒說得好啊，如果你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不論結果到底是什麼，都能做到坦然。死，很容易，但是，活著才是最需要勇氣的。也只有活著，才有未來。”
不久之後，酒局就散了，眾人也各自歸去。
張恆當夜躺在床上一夜無眠，雙眼失神，像是魔怔了一般。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才有未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