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荷與鄂錦堂坐下,院子裡沒有丫鬟,只有一個小廝,看了茶後便退下了,由玄魅守在外面。

宋連荷望著他,正色道:“侄孫,如果想替你爹申冤,你就得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鄂錦堂頷首。

其實他對於爹爹的事,知之甚少。

他不愛讀書,就喜歡舞刀弄槍,再就是養養狗。鄂府出事前,他還在山上逮蛐蛐呢!

不過,對於那位跟爹爹“私奔”的“姨娘”,他倒是在府中見過幾次。

鄂錦堂曾問過母親,鄂夫人三緘其口,也不許他多問。

鄂錦堂向來聽母親的話,母親不讓問他便不問。

只一件事印象頗深,便是他養的這群狗曾在府中碰到過姨娘,原本兇巴巴的巨型犬,一隻只全都避開她繞道而行。回來後,二虎和四虎的鼻子便不舒服,一個勁地打噴嚏。

宋連荷聽罷,狐疑道:“狗的嗅覺十分敏感,難道是對某種氣味過敏才會這樣?或是她身上有攜帶什麼特殊的香料?”

香料?

鄂錦堂倏爾一拍腦袋:“啊,我想起來了!她身上的味道跟華胥坊裡的舞娘一樣!”

“華胥坊?舞娘?”

他這麼一說,宋連荷也想起來了。

她去華胥坊的時候,路遇金髮碧眼的阿契美人,這些美人身上的味道的確特殊。

不過……

宋連荷眯起眼睛看鄂錦堂,“你去逛華胥坊了?”

作為大承未來的第一勇士,可不能行差踏錯!

“是啊!”鄂錦堂很爽快道:“去看我兄弟!他叫殳奉理,是我最好的兄弟!”

“原來是這樣啊~”宋連荷看他,不禁教育道:“侄孫,你要知道你的前途不可估量,定會有一番成就,是受人敬仰的英雄人物!切莫因一時貪慾留下一堆黑料~你想啊,你成了英雄,肯定會有一堆小姑娘喜歡你崇拜你,如果讓她們扒出你年少時去過教坊戲院青樓之類的場所,豈不對你幻滅?既然要做人家偶像,就該起到正面作用!”

鄂錦堂似懂非懂,什麼黑料“偶像”的並不明白。

不過,姑婆說的話定是沒錯的。

“嗯!錦堂記下了!”

說起華胥坊,宋連荷不禁也提高警惕。

那是男主的地界兒,那個叫殳奉理的與鄂錦堂交好,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既然是你的兄弟,那就是我們的朋友,一起喝一杯怎麼樣?”

“好啊!”

鄂錦堂又有些擔心,“可是我娘她……”

宋連荷輕拍他的肩,“沒有得到自己想要東西,他們不會把你娘怎樣。”

而且,周君臨好歹是男主,若他清楚鄂憲旺是好官,也斷不會難為他的遺孀。

兩人說走就走,原本府內侍衛是不允的。

可這些在鄂錦堂這兒那都是屁話!

“退開吧你!”

他左右肩膀一撞,硬生生將門衛撞下臺階,隨即回身就請出宋連荷。

“嗯~乖~”

宋連荷走在前,好不威風。

可驕傲也不過維持到走近華胥坊,她就蔫了。

宋連荷站在門外,這裡依舊門庭若市笑語喧譁,好一番熱鬧景象。

可宋連荷的腳卻像生了根,挪不進半分。

鄂錦堂又從大堂折回,“姑婆?”

一靠近這個地方,有關那天的記憶就一股地塞進了腦袋裡。

臉頰泛紅,全身的面板也都變得滾燙,胸口更是撲騰撲騰得厲害。

啊啊啊!實在是太羞恥了!

被埋葬的記憶又來嚯嚯她了!

“早晚都得面對。”

玄魅的聲音驟然出現在身後。

宋連荷:“……”

……

二樓廂房,窗戶推開,底下光景一覽無餘。

男子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一手端著酒杯,側顏如冷玉般俊美,淺棕色的眸淡淡瞥向走進來的女子。

原本淡漠的目光倏爾變得犀利,身子微微放低,“臉怎麼回事?”

“啾啾!啾啾啾啾!啾——”

窗欞上,一隻遭遇禿毛危機的鷹隼,難得激動地跳起來拍打著翅膀,每一下還都往自己臉上拍。

“哦?被人打了?”男子僅是抬抬眸,無慾無求的眸看似平淡,卻總能偶爾窺見一絲陰狠。

“啾!”

好傢伙,這給春花累的啊。

樓下舞臺中央是一群美豔舞姬,居中是一位穿著清涼的阿契美人,赤著腳站在巨大的花鼓上,腳下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鄂錦堂帶著宋連荷走進去,目不斜視的,一心就想去見他的好兄弟。

宋連荷深吸一口氣,香氣濃郁醉人,再加上四周活色生香的少男少女,這種環境下人的慾望會被無限放大。

她雖然對香料沒什麼研究,不過與藥理應該也是相通的,不同的香料調配比會有不同成效。

就比如,可以驅蟲、可以御獸,抑或催情。

“奉理!”

鄂錦堂在右側看場找到了人。

“是錦堂兄,你怎麼來了?”

宋連荷循著聲音去看那人,長相白淨,禮貌謙遜,瞧著斯斯文文的。

像個白面書生。

鄂錦堂站在他身邊,更顯其身形高大粗獷,兩個人南轅北轍,很難想象他們會成為朋友。

與此同時對方也在打量她,“這位是……”

“我姑婆!”

鄂錦堂對於宋連荷“姑婆”這個身份,也是認得心甘情願,向別人介紹起來完全沒有壓力。

“姑婆?”

殳奉理的目光略有幾分遲疑。

“呵呵,殳公子真是客氣~不過,你既是錦堂的兄弟,叫我一聲姑婆倒也是應該。”

殳奉理一怔,沒想到她就這麼理直氣壯地佔了自己便宜。

鄂錦堂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他可清楚得很!

他抿抿唇,笑了笑:“姑婆。”

宋連荷貌似是認孫子認上了癮,端著架子微微一笑:“乖孫。”

殳奉理的表情略微變下,側過身便岔開話題,“錦堂今日找我有何事?”

“來向你尋一人。”

“何人?”

鄂錦堂招來小廝,要了紙筆。

三兩下便勾勒出一幅人像,他滿意地瞧著,“就是她!”

宋連荷沒想到他還有這本事,也跟著湊上前看……

“這是……成了精的滷蛋?”

殳奉理同樣搖頭失笑:“錦堂兄這要我如何尋人?”

“看不出來嗎?這多好辨認啊!”鄂錦堂對自己的畫作很滿意,“要不然我再畫一幅?”

“這……幾位還沒用膳吧?”

“啊,沒呢!有什麼好推薦啊?”

殳奉理實在不想對著一顆長了鼻子和眼睛的蛋去尋人,聶辭也自動跳過了這個話題。

“巧了,剛到一批鮮美鱸魚。”

“那可一定要嚐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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