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泉出山谷,蜿蜒而下,一刻不停。

相府很大,盛流芳能去的地方卻很少。幸而她最擅長自找有樂,總是想著做點有意思的。

西院圍牆邊有幾棵酸棗樹,盛流芳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她一天一天地算著、看著,準備等那棗子一熟,就去敲幾顆下來解饞。

這日,盛流芳約莫棗子差不多能吃了,就趁夜溜了出去。

她剛輕手輕腳地摸到地方,忽聽得樹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她連忙在附近的大青石後面藏好,緊緊盯著樹上的動靜。

不多會兒,只見一個青衫小子口裡咬著一隻布袋,手腳並用攀住樹幹往下滑。

“趙石頭?”盛流芳雖看不清楚,卻被那嫻熟的爬樹姿勢勾起了回憶,她一時沒忍住,試探著叫出了聲。

而那道身影似是受驚,一狠心就跳下棗樹,落地時貌似沒站穩,一個趔趄就歪倒在草叢。

盛流芳趕緊跑過去,卻見樹下的人竟是盛錦程。他此時已手扶樹幹站定,目光有些冷。

“錦程?”盛流芳又叫了一聲,仍是沒有得到回應。

盛流芳細看之下,發現盛錦程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一隻腳明顯使不上力。她關切地問:“你可是扭到腳了?”

盛錦程牙關緊咬:“還不是被你嚇的,不然哪會變成這樣。”

那埋怨的語氣讓盛流芳心裡很不舒服,她無奈地攤開了手:“我不是故意的。”

盛錦程仍沒有好臉色:“大半夜鬼鬼祟祟,還說不是故意的?”

盛錦程平日裡不肯多說一句話,不肯多走半步路,除了外出唸書和例行的請安,就好像樹一樣紮根在胡姨娘處。盛流芳與他有過幾次碰面,可每次盛錦程都黑著臉,偶有目光相接,他也是半帶嘲弄。

盛流芳雖有心化解他的敵意,卻也不願受人欺負,她拉下臉來:“我趁興觀星,坦坦蕩蕩,倒是你盛錦程,爬樹摘棗可是不容抵賴的事情。你來說說看,誰才是鬼鬼祟祟的那一個?”

“這個時辰趁興而來?你倒是好興致。”盛錦程這個“好”字特意加重了語氣,絲毫不掩飾鄙夷。

盛流芳不緊不慢:“虧你飽讀詩書,不知夜半才好觀星?”

盛錦程一時語塞,從鼻子裡使勁地“哼”了一聲。

盛流芳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這樣吧,只要你肯為自己的無理道個歉,我就好心送你回住處。”

盛錦程似是氣急:“你休想!”

盛流芳也不勉強,轉身就走:“不願意就算了,你自求多福吧。”

聞聽此言,盛錦程的心裡著急了:拖著也不是辦法,萬一再有人來,自己爬樹摘棗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

他又試探著向前挪動一步,無奈腳一落地就撕裂般地疼,竟是半分動彈不得。

盛流芳正慢慢地往前挪動,還在心裡頭默默地數著數。果然,還沒數到十,她就被盛錦程叫住:“算你厲害!是我無理,對不住。”

盛流芳也不耽誤,攙扶著有些彆扭的盛錦程,一起回到了他偏院的住處。

胡小弦聞訊趕來,趕緊將巾帕用冷水沾溼,敷在了盛錦程腳踝的紅腫處。

待問清了事情的經過,胡小弦不由得責備兒子:“你又貪玩淘氣,平日裡告訴你的,都撇在腦後了不成?”

盛錦程解釋道:“我是知道的,娘您喜歡那個棗子的味道。原本打算趁夜摘些下來,哪知道又被人給撞見了。”

盛錦程拿眼一瞟,盛流芳正用手帕擦了棗子往嘴裡送,他急壞了:“這是給我娘摘的,你要吃自己打去。”

胡小弦正色:“越發不像話了,和大小姐說話要懂禮數。”隨即讓人把盛錦程送回了房間。

棗子酸甜可口,盛流芳一臉享受。胡小弦倒了清茶遞給盛流芳:“錦程多有冒犯,還望大小姐見諒。”

盛流芳環顧四周,胡小弦這裡地方不大,整潔素雅,除了剛出去的雲帚,只有一個叫冰串兒的小丫頭貼身伺候。

二人並不相熟,可聊的話題不多,胡小弦只得再次表達了對盛流芳的謝意,對她同樣夜半出門的緣由隻字不提。

盛流芳覺得小事一樁,也沒必要兜圈子:“我在唸水庵時,也常吃野果子,若是錦程今日沒來,那酸棗可就要到我的院子裡了。”

胡小弦驚異於盛流芳的直接,卻也回答得小心翼翼:“大小姐真是風趣。”

看得出來,胡小弦是個明白人,盛流芳索性單刀直入:“錦程似乎對我有敵意,我思來想去,也不記得何時開罪過,姨娘若能替我解惑,流芳倒是感激。”

胡小弦垂下眼瞼:“錦程本就是那樣的性子,許是不知該如何與姐姐們相處吧。再者我時常告誡他,大小姐是相府堂堂正正的嫡女,日後要注意不可失禮,興許是因為這個,又讓他不知所措了。”

盛流芳看著胡小弦:“我剛來不久,對府中的事情不很瞭解,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還望姨娘海涵。”

胡小弦平靜的神情看不出波瀾:“大小姐體諒各處辛苦,厚待所屬奴僕,大家都對您讚譽有加,哪裡會有不周之處。況且我們出身低微,並無非分之想,能有處棲身就已經很滿足了。”

盛流芳起身告辭時,胡小弦執意讓盛流芳把酸棗一起帶走。

盛流芳笑答:“錦程要盡拳拳孝心,我既已吃了一些,就不好再拿了。”

送走了盛流芳,胡小弦有些發愁:“錦程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了地,這事怕是瞞不過去。”

雲帚也開始擔心:“這大小姐看著雖好,保不齊也是二小姐一路貨色,最怕她也去告狀,又害咱們遭罪。”

胡小弦皺眉:“這話休要再提,總歸是錦程有錯,怪不到別人頭上。”

冰串兒弱弱開口:“聽說這大小姐出面,免了後宅各處許多麻煩,大管事們都對她很是感激。咱們能不能也跟她說說,好歹把例錢給恢復了,少爺自然也就不生氣了。”

胡小弦冷靜地分析:“嫡女才剛回來,蕭夫人暫時哄著她而已,一個姑娘家,還能真指望她替咱們做成事?橫豎這院裡只四張嘴,多做些針線活也夠用了。”

進了院門,蕙蘭早候著了,她像是等的著急了,雙手不停地翻絞著帕子。

盈兒一把抓住了盛流芳的手:“小姐啊,這更深露重的,你這是跑去了哪裡?”

盛流芳朝著她們做了一個鬼臉:“我睡不著,就去外頭走了走。”而後便打起了哈欠:“現在真是困了,睡去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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