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黛看到歐文冷靜淡然的模樣,忽然調皮心起,從被子裡伸出一隻玉臂,朝著城堡的陽臺而去。

一截皓腕肌映流霞,在夜色下如真似幻。

看到停在自己身前的巨大手掌,歐文有一絲猶豫。

這是什麼意思?讓他爬上去嘛?

不等他多想,夏青黛已經開口了:“你上來啊,我帶你飛!”

歐文:“……”

這真的好嗎?

但他還是如她吩咐地抬腳爬進了五指山,然後剛站好,那手就不斷升高。

也不知是慣性,還是風阻,歐文直接在夏青黛的掌心摔了一屁墩。別說重新站起來了,能穩住不躺平就算好的了。

夜風呼嘯著他在耳畔刮過,塵世間一切的一切,快速縮小。

除了快速略過的雲和風,他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眼睛被風吹得完全睜不開。

對於夏青黛來說只是緩緩抬起手臂的動作,對於歐文來說卻比高空彈跳還刺激。

夏青黛也沒有真把歐文托出小世界——就算她想,她也辦不到。她只是把歐文託得跟附近的山頂差不多高,然後就停了下來。

風停了,歐文感覺自己也停了。

睜開眼一看,頓有一種整個世界都在腳下的錯覺。

原來從天上往下俯瞰,他們這座城鎮是這個模樣的啊。

他甚至能看到三英里外浮翠山莊院子裡的玻璃燈。

從天上看,三英里的距離,好像也就一瞬間的事。

“原來這就是飛行的感覺。”歐文喃喃地說了一句。

夏青黛聽到了,不由有些嫉妒,可憐她都還沒有飛過呢!連飛機都沒有坐過!

小人們以為她可以縱橫四海,實際上她只能困在方寸之間看他們而已!

歐文能看到小鎮的全貌,而她站得更高卻並沒有看得更遠,因為她的視野被不知名的力量阻了。

“飛是什麼感覺?”夏青黛問。

歐文有些奇怪地抬頭看著雲層外朦朦朧朧的夏青黛,回道:“自由又刺激的感覺,像是在死神的鐮刀上跳舞,頭皮發麻。”

夏青黛被他的形容逗笑了,好吧,貴族說話就是好聽,把害怕都說得那麼清新脫俗。

“送你下去。”

夏青黛再次緩緩移動手臂,把歐文送到了陽臺。後者一縱身,從五指山上跳了下來,暗暗鬆了口氣。

乘風飛翔,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事。

歐文伸手扶住陽臺的欄杆,支撐住身體,腳軟得不行了。

緩了好半晌,他才被掀簾找過來的傑克·布朗拉回舞廳。

而夏青黛當然也早就回到舞廳啦!

簡·奧斯汀到處尋不見她,舞曲開始後,又被鼓足勇氣的韋斯利開口邀舞了。

所以回到舞廳的夏青黛,現在就獨自坐在一旁,看著舞池裡的人跳舞。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第一波客人離開了,願意玩通宵的人,留下來繼續玩第二場。

華爾斯坦伯爵邀請夏青黛繼續留下來跳舞,說下半夜才是年輕人的盛會,但被她婉拒了。

她的青春不需要透過舞步來證明。

身為一個即將高考的高三學子,夏青黛恨不得一分精力分成兩分消耗呢,必須得剋制啊!

雖然現在睡眠的時間不用那麼多了,可多出來的時間並不能都拿來玩耍,主要還是得放在學習上的。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她可不想活成只為生存奔波的狼狽樣子,改變命運的機會不多的。

送完簡和簡的姐姐,夏青黛就趕緊讓車伕調轉馬頭,回浮翠山莊。

夏青黛想要離開古堡,就必須要歐文給她開地圖,所以歐文也一直坐在馬車上。

夏青黛很少離開古堡,更不要說是在夜裡,是以此刻還挺新鮮。沒有了跟她聊天的人,她索性撩著簾子看車窗外倒退的夜景。

布呂特納夫婦不跟歐文他們一輛馬車,而且他們倆此時還在舞會上嗨呢。

至於小少年高斯才十二歲,當然不可能被帶著參加社交舞會。他是獨自留在浮翠山莊的,估計此時此刻早就已經夢遊仙境了。

萬籟俱寂之時,連車軲轆輾壓在路上的聲音都變得很清晰。

“啊,下雪了。”夏青黛右手伸出窗外接雪,雪花在掌心居然一時也不融化,冰冰涼涼的,她低頭看雪,笑容不知不覺揚了起來。

午夜的雪,真漂亮啊,點綴得整個小鎮都有了一絲童話的味道。

夏青黛肚子裡為了高考而儲存著的海量古詩詞浮上心頭,正想挑一首應景的吟上一吟,眼角餘光裡卻瞥見小鎮百貨公司的牆角,好像蜷縮著一個小人。

“停車!”

夏青黛喊了一聲,車很快就在馬伕的“籲”聲中停了下來。

不待停穩,夏青黛已經跳下了馬車,歐文緊隨其後。

抬眸看她快步跑到牆角,去扶那個縮在屋簷下的小孩子。

只是她才碰著,那小孩就倒了,而且倒下的姿勢很僵硬。

見此情景,歐文心裡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預感。

夏青黛也是,她伸出手探了一下小孩的鼻息,再摸了摸他的脈搏,心下一涼。

這是個小女孩,可是已經被凍死了,腳邊還放著幾根燃燒過的火柴。

小鎮上有貧民區,也建了貧民院救濟貧民,裡面的開支由區民納稅。

這樣的小孩子,如果變成了無人撫養的孤兒,一般都貧民院收養,怎麼也不該是凍斃街頭啊。

在這個本來詩情畫意的雪夜,被凍死的小孩的出現,就像是割裂童話的黑刃。

“啊,這不是麗薩家的孩子嗎?啊!造孽!太造孽!那個娼婦肯定不知滾上哪個混蛋的床哩,又不管小孩!她總是這樣!夏天的時候,這孩子還被人從水池裡撈起來過哩!就憑有著那樣的娼婦媽,我早說了她長不大!”馬車伕安德魯罵罵咧咧地說著,看起來他認得這小孩。

“歐文先生,您應該出一張拘票,把麗薩那個喜歡露著大白腿到處攬客的娼婦送進教養所,用鞭子狠狠地抽一頓!”

歐文的伯伯曾是浮翠山莊地塊的治安官,如今歐文繼承了山莊,自然也一併繼承了治安官的職位。

十八世紀的英國跟大清朝一樣,在鄉間都是鄉賢自治。

也就是說,歐文確實有出拘票抓人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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