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裴家往事，他生母的死
裴璟衍專門用一個房間擺放母親的遺物。
但他自己也很少進來。
“坐。”他招呼南星坐沙發上。
她環顧了一圈，發現這裡被打掃得很乾淨。
有幾個箱子，也不知裡面放著什麼。
裴璟衍還給她倒了杯水，跟她慢慢講述起來。
“我母親當初嫁進裴家時，裴家還不是什麼高不可攀的大豪門，我那父親也只是個無名小卒。沒有資格管理裴家的主要產業。”
他對裴凌峰的形容有點誇大的貶低，但當時，裴凌峰在商界的名號確實不大。
在整個裴家，裴凌峰就是吊車尾的存在。
這要是不說，都沒人知道裴老爺子還有這麼個小兒子。
“母親孃家的經濟基礎還算雄厚，父親靠著我母親的嫁妝，創辦了自己的獨立企業。
“創業之初，我母親陪著他奮鬥，在事業和生活中都是他不可或缺的女人。
“母親顧及公司，婚後遲遲沒有備孕的打算，裴凌峰對此也欣然接受。
“他們夫妻結婚多年沒有一兒半女，家中長輩也有不少閒言碎語，可他們專注在工作上，都不做理會。
“我母親一直以為，她的丈夫會跟自己共進退、同甘苦，但就在公司發展得如火如荼時，她發現丈夫出軌了。”
說話間，裴璟衍拿下一個相框，用紙巾擦拭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顯得漫不經心。
南星聽到這兒，也大致猜到後面會發生什麼。
她不插話，裴璟衍就繼續講述這故事。
“她第一次發現丈夫出軌，也哭過、委屈過，甚至鬧過，想她平日裡忙前忙後，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夠，丈夫卻有時間偷情。
“我父親也知道公司少不了他那能幹的妻子，想方設法地把人哄了回來，還發誓以後絕不會再犯。
“夫妻一場不容易，我母親心軟原諒了他。
“她說服自己，丈夫還是愛她的，於是強迫性地想要忘記那段往事。”
南星在這時評價道。
“嘗過滋味兒後，出軌不會只有一次。”
裴璟衍下巴微壓。
“你說的沒錯。
“事實也的確如此。
“那事之後不過半年，我母親就發現丈夫和外面那女人藕斷絲連。
“甚至，那女人還懷孕了。
“儘管她的身份令人不齒，但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個香餑餑。
“最令我母親傷心的是，連裴老夫人都知道私生子的事，老太太早就認可了那個第三者，她甚至還幫著父親和那第三者私會。
“他們就是這樣，把我母親當成個傻子一樣玩弄……”
裴璟衍眼中有濃濃的戾氣。
南星作為旁觀者，都替他母親不值。
“那孩子順利生下來了？”
裴璟衍沒有否定。
他冷蔑一笑。
“還能怎麼辦，得生啊。
“裴老夫人出面說和，勸我母親接受那第三者和私生子，還說那女人不會影響我母親的地位。
“她還當這是能三妻四妾的時代呢！
“我母親將此視為奇恥大辱，可那時候魏家衰微，還得仰仗裴家接濟投資，恰逢我那外公病重，我母親就自己扛著，不想讓孃家人擔心。
“那第三者還像模像樣地給我母親端茶，喊她‘大姐’，說她甘願做小，什麼都不要，只求能生下那個孩子，他們都勸我母親接受那孩子，聲稱那是個無辜的小生命。
“我母親沉默不語，那女人就假裝要去墮胎，不讓我母親為難。
“裴老夫人拉著第三者，指責我母親心狠，說她是間接的殺人兇手，還說她不會生，也不讓別的女人給裴家留種。
“我母親承受不住多方的壓力，最後只能點頭，讓那第三者把孩子生下來，但她要離婚。”
南星緩緩道。
“裴家肯定不會同意，離婚後，你母親是要分走一半產業的。”
裴璟衍將母親的照片放回原位，神情哀婉道。
“是沒同意。我父親甚至跪下了，苦苦求我母親原諒，說他有多麼愛她，要為她去母留子。
“我母親不吃這套，他就揚言要情人把孩子打掉。
“他當晚就讓人把那第三者送去醫院，給她安排墮胎手術。
“裴老夫人沒有阻止，也來勸我母親不要離婚。
“之後，孩子沒了，裴凌峰和那女人斷絕了往來，我母親才勉強繼續這段婚姻。
“她也慢慢將生活重心迴歸到家庭，懷了我。
“懷孕後，她才又恢復了笑容。
“但就在她生產後沒多久，又發現我那父親就是個騙子，當年只是假裝要墮胎，其實是把情人送到國外，順利生下了孩子，而且他還經常假借出差的名義，在國外和那母子倆相聚。”
南星問：“裴老夫人也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她還勸我母親看開點，說那孩子生都生了，還能如何？還說給我多添了個兄弟，挺好。”
裴璟衍現在說起這話，都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可惜他那時只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幫不了母親。
“在我出生後沒兩年，那外面的女人又懷上了。
“仗著自己給裴家生了兩個兒子，那女人更加放肆，直接帶著孩子回國，在老夫人面前獻殷勤，讓孩子討得老夫人的喜愛。
“至於我父親，他也怕我母親要離婚分家產，也知道自己的工作能力不強，就想法設法地將我母親擠出高層，以她患有產後抑鬱一直沒痊癒的理由，讓她‘放假休養’。
“我母親最艱難的那幾年，父親沒有關心過她，變本加厲和情人相會，他之所以敢這樣肆意妄為，也是因為篤定我母親不敢離婚。
“一旦提出離婚，孩子不太可能判給一個有抑鬱症的母親。父親正是用孩子拿捏了我母親。
“那第三者也時不時打電話騷擾，在這些刺激下，我母親的抑鬱常年不見好轉。”
南星也瞭解過抑鬱症，這病本身就很難治癒，何況身邊人存心不讓病人好轉，那就更加危險了。
她猜想，裴璟衍他母親生前一定有過自殺傾向。
一個女人付出這麼多，得到的卻是背叛和算計，真令人心寒。
裴璟衍後面還說到，裴老夫人還想讓兩個私生子認祖歸宗。
他母親怎麼都不肯同意，裴老夫人就責難她，成天不讓她痛快，對她各種挑剔。
言語的傷害是無形且致命的。
在他十歲那年，母親病情加重，出現了各種併發症。
在她生命彌留之際，她把丈夫婚內出軌的證據整理好，威脅著他把婚離了，並分到了自己應得的財產。
她將名下的股份和其他財產都交給信託機構，留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並委託親弟弟做監護人。
就在她身亡的那天，年紀尚小的裴璟衍獲得了一個比賽的冠軍，高高興興地回家，想要和母親分享喜悅。
結果他親眼看到母親從高處墜落……
“裴老夫人厭惡我母親，連帶著也不喜歡我，之後沒多久，我就被送到了外婆家。我剛說的那些，很多都是我母親日記裡記錄的。如果不是它，我也不會知道她受過那麼多屈辱。”
南星聽完這個故事後，對裴璟衍多了幾分同情。
她自幼是孤兒，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未曾得
到過父母的愛，所以即便失去他們，她也不會太過傷
心。
但裴璟衍不同，他得到過，又殘忍的被剝奪。
更何況，親眼看到母親慘死眼前，成年人都無法承受，何況是那麼小的孩子，這難免會成為他一生的傷痛吧。
當他抱住她，將腦袋靠在她頸窩時，她都當他是尋求安慰，因而沒有推開他，還僵硬地拍拍他後背。
她也算是瞭解了，難怪他能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狠手。
換做是她，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裴璟衍抱了她好一會兒，也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南星眼看著時間很久了，才推了推他。
他卻提起話題，問她。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一直沒找到親生父母麼。”
“我從記事起就是孤兒，沒有任何線索能幫我找到親人。”
裴璟衍適當地鬆開她，單純好奇一般地問。
“你和你那個哥哥是怎麼認識的？孤兒院？”
“嗯。”
她沒有分享過往的谷欠望，都是裴璟衍問，她簡單回答。
裴璟衍又說起了一個敏感話題。
“當年那樁案子又是怎麼回事？我不信你會殺害無辜的孩子。”
南星微微一怔。
那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