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就在局面鬧得不可開交時,始終保持緘默的陸霜白,終於出聲,跨過滿地狼藉走了過來。

她牽住裴憂寶的手,將人帶回自己房間。

“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你沒必要為了我給自己惹上麻煩。”陸霜白聲音冷清清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她把扔到樓下的東西撿了回來,抖掉衣服上的灰塵,塞進櫃子裡,生活用品也重新歸位,一邊低頭檢查被撕毀的書籍,一邊開口道:“很晚了,我等會兒送你回家。”

行李箱摔裂了,陸霜白只能將就著合上,隨手推到床底,忙活了好半天,沒聽見裴憂寶吭哧一聲。

她轉頭一看,見小姑娘正孤零零站在窗前,一動不動,背影纖瘦單薄,只有兩邊肩膀剋制不住的顫動著。

“你怎麼了?”陸霜白走過去,等拽著裴憂寶的胳膊把她身體扳過來後,頓時覺得喉嚨一哽。

裴憂寶腦袋低垂,兩條柳眉哀怨的蹙起,雙眸瀲灩醞著一汪淚水,已經在眼眶搖搖欲墜,卻用貝齒隱忍的咬住唇瓣。

鼻尖憋得紅彤彤的,就像只可憐的小麋鹿。

她掀開溼潤的長睫看了陸霜白一眼,眼淚突然決堤,斷了線的小珍珠啪嗒啪嗒往下落。

一瞬間,陸霜白的心臟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難道是自己說的話太生硬,嚇到她了?

想到這裡,陸霜白伸出一隻手捏住裴憂寶的下巴,將她腦袋挑起,另一隻手抽了張紙巾,去擦拭小姑娘臉頰上的淚珠。

語氣也放軟了幾分,輕輕哄著:“好了好了,別哭了,長得這麼漂亮怎麼哭起來醜醜的。”

“媽咪…”裴憂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嗓音又顫又啞:“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在這裡吃著這樣的苦…受著這種欺負…”

陸霜白為她擦淚的動作一僵,錯愕的睜大了雙眸。

所以,她哭不是因為被自己兇了,而是在心疼自己?

“媽咪!你跟我走吧!”裴憂寶急切的抓住陸霜白的手,哭得像小花貓似的臉蛋兒,神情真摯:“我可以養活你的!”

“我…”

陸霜白剛準備回答,房門就被砰得一聲踹開,許思曼抱著宋小嘉氣勢洶洶的衝進來,尖聲呵斥:“陸霜白!你好大的膽子!”

顯然一副來算賬的架勢。

宋芷熙跟在旁邊,指著裴憂寶,惡狠狠的告狀:“媽媽,就是這個人,把弟弟的房間砸成那樣的!”

許思曼一雙怒眼瞪著陸霜白,言語間充滿嫌棄刻薄:“我早就警告過你,讓你改掉那些窮鄉僻野的惡習,不許帶狐朋狗友回來,髒了我們宋家的門楣,好啊你,非但不聽,還敢教唆她欺負你弟弟!”

裴憂寶用手背把眼淚一抹,拽著陸霜白護在身後,小嘴巴毫不留情的懟道:“喂!拜託你搞清楚,是你那個小腦發育不全、智力低下的寶貝兒子先扔了陸霜白的東西,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聽到事情原委,許思曼非但沒有絲毫愧疚,反而翻著白眼不以為然:“霜白,小嘉還是個孩子,貪玩了點而已,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你那些從鄉下帶回來的東西,能值幾個錢,破書撕了就撕了,他是你親弟弟,你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嗎?”

“他不僅讓陸霜白滾出宋家,還詛咒陸霜白去死!”裴憂寶海豹式拍了幾下小手,勾起諷刺笑容:“嘖嘖嘖,真是好一個親弟弟呢!”

許思曼摟緊宋小嘉,無比親暱的摸著他肥嘟嘟的臉蛋,眼裡滿是寵溺和疼惜:“我們小嘉才八歲,小孩子不懂事口無遮攔,他能有什麼壞心眼?做姐姐的要大度,多讓一讓他,被他罵幾句難不成還能少塊肉?”

裴憂寶實在忍無可忍了,一張嘴火力全開:“我八歲的時候已經到處去比賽了,拿到的獎連一個屋都塞不下,你兒子八歲還不懂事呢,是不是出生的時候把他的智商和臍帶一起剪掉了呀!讓一讓他?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麼讓他?我看你是臭襪子當口罩,臉也不要,建議你把腦漿搖勻了再跟我說話!”

“你你你…”許思曼氣急敗壞,用輕蔑的目光將裴憂寶從頭到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我們宋家可不是你能肆意妄為的地方!”

“你們宋家?很了不起嗎?”裴憂寶揚起自己天鵝般的細頸,剛哭過的眼尾一片嫣紅,卻更顯冷傲:“我姓裴,我是裴家的人!”

“裴…”許思曼的眼底閃過一絲敬畏,可緊接著,就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說你是裴家的人?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們宋家和裴家是什麼關係嗎?我怎麼沒聽說過裴家還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許思曼顯然覺得裴憂寶在說大話,想到自己被這個臭丫頭懟得啞口無言,越想越惱火:“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撒謊精,敢打著裴家的旗號在這裡胡說八道,我今天就替你父母教訓教訓你!”

她放下宋小嘉,把袖子一擼,衝著裴憂寶就準備動手。

“太太!”傭人突然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湊在許思曼耳邊嘀咕,似乎是出了什麼大事。

許思曼聽完,臉色大變,隨即,朝裴憂寶冷哼一聲,雙手掐腰,氣焰更加囂張起來:“告訴你一個不幸的訊息,裴九爺來了,你別想著跑,我要把你交給裴九爺,讓他好好收拾你!”

竟然敢冒充裴家的人,她要讓裴九爺當眾拆穿這個臭丫頭的謊言,狠狠打這個臭丫頭的臉,以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許思曼扭著腰肢,大搖大擺的離開房間。

“你死定了!”宋芷熙瞪了裴憂寶一眼,眼裡掩飾不住的嘚瑟。

陸霜白一把抓住裴憂寶的手:“我帶你從後門走。”

“幹嘛要走呀!”裴憂寶長睫撲閃撲閃,對陸霜白俏皮的眨了一下左眼,軟糯的嗓音滿是雀躍:“媽咪別急,好戲才剛開場呢~”

一輛豪車停在宋家大門外,江越西裝革履,腰桿挺直,靜立在車旁。

“哎呦!江特助,好久不見你越來越帥氣了!”許思曼衝出大門,沒什麼文化只能舔著臉尬誇。

一看見坐在車裡的裴予深,她立馬笑得諂媚,連五官都在花枝亂顫:“九爺!早知道您要來,我就派人在門口迎接您了,您大駕光臨是有什麼事嗎,不如留下來吃個晚飯吧,我讓廚房多弄點好菜。”

她張嘴一頓叭叭,裴予深卻連眼都沒抬。

江越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宋太太,九爺是來接人的。”

“啊?接人?”許思曼愣住了:“接誰啊?”

車窗半開,裴予深優越的側臉輪廓透著疏離與冷漠,將狹長的雙眸一眯,目光徑直越過許思曼,看向她身後。

薄唇微啟,嗓音低沉。

“天都要黑了還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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