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空間,裴憂寶和裴予深面對面坐在櫃子裡,距離近到彷彿連彼此的呼吸都撲打在對方臉上,兩個人撲通撲通的心臟聲糾纏在一起。

也不知道護士長什麼時候會離開。

裴憂寶盯著裴予深,忽然握起他沒受傷的一隻手,用柔軟的指腹在他掌心劃來劃去,然後仰頭俏皮的笑了起來。

裴予深盯著自己的手掌,還能感受到女孩指尖的餘溫,有些癢,問道:“你寫了什麼?”

裴憂寶支起上半身慢慢靠近,將腦袋湊到裴予深耳邊,輕輕的柔柔的說:“我寫的是…對、不、起。”

裴予深一轉頭,和女孩嬌嫩的臉頰貼到了一塊兒,他慢慢收緊掌心,似乎是想要留住什麼,又低聲問:“為什麼要寫對不起?”

“爸比說我在學校闖禍,你生氣了。”裴憂寶眨著純真無辜的眸,問他:“你真的生氣啦?”

裴予深嘴角微翹,藏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用低啞的嗓音仿若蠱惑般問:“如果我生氣了,你要怎麼辦?”

“如果你真的生氣,我就哄你呀。”裴憂寶眉目彎彎的笑著,滿臉誠摯的回答。

“是嗎?”裴予深語調一揚,像個捕獵者繼續引誘:“你要怎麼哄?”

怎麼哄呢?

裴憂寶陷入沉思。

忽然想起在未來,爸比哄媽咪的場景。

裴憂寶低下頭,將包著紗布但仍鬆軟的腦袋,抵在了裴予深的胸膛上,像只貓兒似的,輕輕蹭了兩下。

然後問:“還生氣嗎?”

裴予深呼吸微沉,點頭。

還生氣呀!

“好吧…”裴憂寶又伸出雙臂,一下子摟住了裴予深的脖子。

裴予深脊背一僵,晦暗雙眸緊盯著女孩越來越近的臉。

裴憂寶用自己的臉頰,一下子貼住了裴予深的臉頰,嬌軟寵溺的聲音,彷彿吐著粘稠的甜蜜。

“不要生氣氣啦,你是我最乖最乖的寶貝~”

說話時,吐出的氣息撲打在裴予深的耳尖上。

男人沒說話。

吼,這麼難哄的嘛?

裴憂寶鬆開他,雙手把腰一叉,眉頭微微擰起,腮幫子鼓得像圓滾滾的肉包子,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男人,噘著嘴氣沖沖的說:“你再生氣,我就要親你啦!”

裴予深瞳孔猛然一晃,黑眸深處翻湧著攝人心魄的幽冷光澤,微微張開唇,溢位喑啞的聲音:“你…要親我?”

“當然不是了!”裴憂寶忽然仰頭笑了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兒。

她只是在模仿未來,爸比哄媽咪的樣子。

至於爸比接下來要對媽咪使用的招數,太少兒不宜了,她可不能對裴予深那麼做。

裴予深長睫垂落,在眸底投下一片黯然的光影。

裴憂寶扯住他的衣袖晃了兩下:“我已經哄了這麼久,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裴予深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嗯,不生氣了。”

裴憂寶鬆了一口氣,爸比說得罪裴予深沒有好下場,現在總算可以安心了。

外頭沒有任何動靜,護士長應該已經走了。

裴憂寶推開櫃門,鑽出櫃子,朝裴予深招招手:“沒事了,我們已經安全了。”

裴予深彎腰,從櫃子裡出來,一手抄兜往門口走,經過裴憂寶身旁時,輕飄飄落下一句:“我沒有生過氣。”

裴憂寶愣在原地一臉迷惑。

啊?那爸比是在耍她嗎?

次日。

陸霜白天矇矇亮就來了,還給裴憂寶帶了早餐。

裴憂寶一睜眼就看見媽咪的臉,幸福得手腳蜷縮,然後就開始狼吞虎嚥的吃東西。

裴澈從浴室出來,揉著一雙惺忪睡眼,毛巾搭在肩上,漂亮的臉上還有水珠沒擦乾,順著流暢的下顎落到凸起的喉結處,無不突顯著一股狂野的味道。

餘光瞥見他伸出舌尖將薄唇上的水珠舔去,陸霜白淡漠的臉色未變,雙眼卻不自覺的眨了兩下,然後迅速移開視線。

吃過午飯,裴澈有事暫時離開了一會兒。

裴憂寶覺得悶,怕她腦袋亂動加重傷勢,陸霜白搞來了一輛輪椅,準備推她去醫院一樓草地上透透氣。

剛來到一個下坡處,裴澈就氣沖沖的走了過來,陰著臉色,眉骨鋒利:“趁我不在,你把她帶出來幹什麼!”

陸霜白沒給他好眼色:“帶她透透氣,關你什麼事?”

“帶她透氣也用不著你。”裴澈將陸霜白推開,握住輪椅右邊把手,推了一下輪椅卻沒動,發現左邊把手正被陸霜白緊緊抓著。

裴澈擰起眉心:“放手!”

陸霜白勾起唇笑了,微眯的眼眸卻折射出一道寒光:“我就是不松呢?”

裴澈鬆開握住輪椅把手的那隻手,舉到陸霜白眼前,一點點收緊成拳,緩緩轉動骨腕,恐嚇般的動作透著幾分雅痞感:“我可不是什麼會憐香惜玉的人,小心我弄哭你。”

“是嗎?到底誰弄哭誰?”陸霜白也鬆開握住輪椅的手,一瞬間捏住了裴澈舉在自己眼前的手腕。

裴澈將薄唇一抿,眼神變得探究起來,心裡正驚歎這女人手勁有夠大的,忽然就聽見一聲慘叫。

兩人同時轉頭,就見輪椅剎不住的往下坡衝去,坐在上面的裴憂寶嚇得驚聲尖叫:“救命…救命啊!”

裴澈和陸霜白急忙追過去,卻還是趕不及。

裴憂寶連人帶椅狠狠摔在了草地上。

她整個人以‘大’字形趴在地上,費力抬起沉重的腦袋,嗆了幾聲,吐出吃了滿嘴的草,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她扭過頭,赫然見裴澈陸霜白朝自己跑來,頓時嚇得雙手扣地,拖著身體拼命往前爬,連聲哭喊:“不要…不要…你們不要過來啊!”

病房內。

裴雲改替裴憂寶重新包紮,好在傷口並沒有裂開。

他看著一旁的裴澈陸霜白,沉思著點了點頭:“嗯,之前還不確信,但現在我能肯定了,你們兩個,絕對跟她有仇。”

裴憂寶拽住裴雲改的白大褂,可憐兮兮的抽泣著:“我想出院…可不可以放我出院…”

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死在這兒。

裴雲改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腦袋,微笑道:“上回不還說頭很疼嗎,再多住幾天吧,乖。”

裴憂寶整個人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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