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家過年
大年三十，空中飄起了雪花，路上的行人稀少了許多。
寧海市中心，樂家超市。
“沈萍，過來搬一下這個！”
“好的經理！”
過年的一大早就被指揮著幹這幹那，滿頭汗水的沈萍卻毫無怨言，甚至不時還忍不住露出莫名的笑容來。
“今天這是遇到啥好事兒了，這麼開心？”
旁邊的同事好奇地問道。
“沒啥，這不是過年了嘛！”
沈萍笑著道。
她是個低調的人，當然不會和她們炫耀自己兒子這次的期末成績。
這事兒她自己偷著樂就行。
她本以為兒子期末成績最多就是和之前差不多，卻沒想到他的成績又進步了，竟然考到了班級第八，這個成績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
前段時間去開家長會還被班主任當眾表揚了，說許昊這個學期的成績進步非常大，讓她聊聊經驗。
她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像現在一樣這麼開心過了，幹活時身上的痠痛都減輕了很多。
不是因為兒子成績好讓她有了炫耀的資本，而是好成績能讓兒子未來過上比自己更好的生活，擁有更多的人生選擇。
沈萍知道，即使自己和丈夫像現在一樣拼命賺錢，也只能給兒子的未來很有限的經濟支援，比如湊個本地的房子首付，其他方面，比如發展方向的指點、畢業找工作等根本就是有心無力。
在她樸素的認知裡，對於他們這種普通家庭來說，學習成績，是孩子未來過上幸福生活的最重要的保證了。
......
一大早，許昊就被叫起來幫著大伯貼春聯、打掃房間。
老爸則和奶奶一起準備著豐盛的午飯。
村子裡各家零星的鞭炮聲、門上張貼的福字、裡屋供奉祖先的供桌、空氣裡檀香的氣味、螢幕閃爍的電視機、土炕上熱著的飲料、長輩們忙碌的身影，這些元素共同構成了印刻在許昊記憶裡的年味。
“大伯，漿糊快用完了，我回去再拿點哈~”
許昊估摸著剛才放到杯子裡的藥劑應該溶解的差不多了，於是找了個藉口從大門口貼對聯的崗位溜回屋裡。
然而剛一進房門，許昊看到的一幕差點讓他的心臟跳出來。
“爸你在做甚麼！”
只見他的老爸正瀟灑地叉著腰，手裡拿著放入了所有治療藥劑的杯子準備喝水，嘴唇幾乎馬上就要觸到杯口。
“啊啊啊~這是給俺奶喝的！”
許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驚險地奪下杯子。
“不就一杯水嘛~”許勇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這次回來奶奶的神色明顯比上次憔悴了許多，而且兌換的所有藥物都已經被溶進了這杯水中，不能再等了！
“奶奶你忙了一上午了，快喝點水吧。”許昊把水杯遞給奶奶。
“好好。”看孫子這麼堅持，奶奶笑著拿過杯子。
因為過度緊張，許昊的表情略顯僵硬。
不過還好老爸和奶奶都沒注意他的異樣。
眼看著奶奶慢慢喝完這杯水，許昊終於長舒一口氣。
他這才察覺，就這麼一小會兒，自己的手心已經全是汗水。
接下來就是觀察了。
然後他又兌了半杯溫水，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不著痕跡地放到奶奶手邊。
最後許昊轉身從櫥櫃裡拿了個大碗出來：“爸你還是用這個碗喝水吧，喝起來帶勁。”
許勇：“......”
當~當~當~......
家裡的老式座鐘發出十二聲整點報時。
許昊和家人圍坐在暖和的炕上，中間擺了一桌子的豐盛午餐。
大年三十的午飯，卻缺了老媽和堂哥。
當然，幾乎每年都是如此。
老媽現在還在寧海的超市裡加班。
因為超市要求所有一線員工今天必須到崗。
遠在省城的堂哥許樂也被要求在工地上值班。
什麼時候，家裡能團團圓圓地過個年呢？
想想現在自己那點家底，許昊在心中嘆了口氣。
“你一個人帶著樂樂過了這麼多年，現在樂樂都上班了，還沒打算再找個？”老爸許勇喝著果汁問道。
兩個中年男人在聊天，許昊在旁邊默默聽著。
他想起來，因為擔心開塔吊的時候出事，幾年前老爸就戒了酒。
大伯許猛很早之前就離婚了，一直和堂哥兩人相依為命。
“唉，我現在哪顧得上這個，”許猛嘆了口氣，“許樂年紀也不小了，談了兩個女朋友都因為在省城沒房子掰了......”
“唔......”話題突然變得有些沉重，許勇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哥哥，因為他也幫不上忙，一時沉默下來。
“不過昊昊爭氣，考上了一中，比許樂強，哈哈。”許猛看氣氛有些沉悶，主動道：“還有你開塔吊雖然辛苦，但掙得也不少，將來昊昊不用擔心這個。”
“怎麼可能不擔心。”許勇擺擺手，“他們這代人到時候都想留大城市，到時候還不知道他工作的城市房價漲成什麼樣呢。”
“對了，昊昊這次期末考試考得怎麼樣？我記得上次是班裡二十多名？這次有沒有進步啊？”許猛對著侄兒擠眉弄眼道。
“呵，他這次進步可大了！”聽到提起兒子的成績，許勇立即來了精神，一臉神秘道：“你猜猜他這次考了班裡多少名？”
看著老爸獻寶一樣的表情，許昊無奈地扶住了額頭......
中午吃飽喝足，一家人休息了一會兒。
下午，許昊陪著兩個中年男人到周圍的幾個親戚家串門，然後便回來開始和奶奶一起邊看電視邊包餃子。
“咦，這是你包的餃子？”老爸驚訝地看著篦子上兒子包出來的餃子，個個規整，完全不像以前包的奇形怪狀，一放鍋裡煮就全散了。
聽到老爸的話，許昊這才反應過來，他竟不自覺地使出了自己在“未來”某一年苦練過的包餃子技巧。
“啊，那個，只要認真去做，做什麼都能進步的，這不是你從小教我的麼，不能拿老眼光看我啊。”許昊趕緊打了個哈哈掩飾過去。
餃子包了一篦又一篦，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
晚上，灶臺上的大鍋裡咕嘟咕嘟地煮上了餃子，屋裡飄滿了白色的蒸汽，同時一種餃子皮經蒸煮後產生的誘人香氣逸散開來。
咚咚咚！
這時候，院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來了來了。”許勇一個箭步衝了出去開門。
“快幫我拿拿，”沈萍氣喘吁吁地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下班又買了點年貨，回來晚了。”
“正好正好，快到炕上休息休息，餃子快煮好了。”奶奶一邊翻攪著鍋裡餃子，一邊對兒媳道。
當~當~當~......
老座鐘再次發出整點報時聲。
“觀眾朋友們，又是一年春節到，大年三十......”
電視裡傳來春節晚會節目開始的聲音。
一家人圍坐在炕上，一邊看節目，一邊吃餃子，享受著這一年一度難得可以好好休息的假日。
“叮~你因家人團聚而感到溫暖，福報值+3。”
今晚許昊本來是打算要守夜的，但這具年輕的身體終究還未完全成熟，和“未來”成年巔峰期的身體狀態不能比。
白天折騰了一天，晚上十一點多他就感到眼皮在打架了。
又強撐了一陣兒，許昊終於還是沉沉睡去，他隱約聽到電視裡響起了跨年的倒計時：5、4、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