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起
陳楮英緩緩閉上雙眼,在蒲一永腰上用力掐了一下。
“啊!你幹嘛!?”
蒲一永慘叫一聲,整個人扭成一顆蝦子樣。
“你以後要叫我看什麼東西的時候,能不能先預告一下!”
陳楮英不但沒有鬆手,反而順時針擰了一下。
“起碼要問人家願不願意吧!?更何況我還是女的欸!”
“……鬆手,快鬆手,不然我叫了。”
蒲一永用力拍了拍陳楮英的手,拉起衣服看了一下被掐的地方。
兩個鮮紅的指印。
真不愧是刑警……
“你很奇怪欸,你也沒問我願不願意去靈堂啊……嘶……都紅了。”
“……好啦,對不起啦,我們半斤八兩……所以這個又是什麼?”
陳楮英撇撇嘴,自己確實也有不對。
“他啊,是上次我來給廖友媚送那幅字的時候出現的,剛剛你跟我說那些人穿的是大元集團的套裝,我才想起來他的西裝上面,也有大元集團的名牌。”
蒲一永把衣服放下來,在陳楮英掐過的地方揉了又揉。
“他一直在這裡嗎?”
“不是,今天上午在這裡出現,然後跟著我跟到了我家門口。你去接我的時候還在那裡,然後不知道怎麼跟著剛才那群人一起進來了。”
“多大年紀?”
“應該是四十多不到五十,跟我爸差不多。”
“客人,請問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服務員走到腦袋差點碰到一起、窸窸窣窣討論個不停的兩個人旁邊,學他們朝大門方向看了一下,明明什麼都沒有,但還是回過頭禮貌地問了一句。
“……啊……那個……沒事,我們在說你們家餐廳的大門好漂亮。”
陳楮英胡亂編了個藉口搪塞過去,訕訕地走回自己座位。
“他跟你說過話嗎?”
服務員一走,陳楮英立刻追問。
“有。他在我家門口的時候,叫我幫他,然後還給我鞠躬。”
蒲一永看著那個男人。
那人一動不動坐得筆直,臉朝窗戶,看著外面車水馬龍。
“就說了兩個字?那你答應他了嗎?”
“沒答應他。而且我讓他不許進我家,他也說好,然後就一直站在圍牆邊上等著。”
“這麼有禮貌?”
陳楮英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還特意瞄得仔細了一些。
“對啊,我也很意外。”
“我看他那個衣服還蠻有質感,應該在公司是有一定地位。”
“這你都看得出來?”
“廢話,我出來社會都幾年了,你一個剛離開學校的人跟我比?”
陳楮英白了蒲一永一眼,內心暗爽。
剛剛那句話,自己不知道被所長和崔學長甩過多少次了,這次終於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感覺完全不一樣!
“不如過去找他聊聊吧,看他到底想要你幫忙什麼。反正邰宗興那邊,他的親友這個時候肯定都還在,暫時還不能過去。”
陳楮英嘲諷完馬上換了副真誠的表情,用知心姐姐的口吻給出建議。
這也是從所長和崔學長那裡學來的——打完大棒喂蘿蔔!
“好吧。”
蒲一永委屈巴巴地點點頭。
果然有效!
陳楮英在心裡打了個響指。
蒲一永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直直走到西裝男的對面坐下。
除了剛才去包廂的大元集團一群人,餐廳裡的其他客人已經走光了,前臺經理和兩名服務員一起在收銀臺裡面坐著聊天。
沒人注意坐在大門口旁邊的棕櫚盆栽後面的蒲一永。
“你怎麼又來這裡?”
蒲一永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上午的時候不是在我家外面等嗎?”
“幫我。”
西裝男上半身前傾,把手放到桌子上。
“先回答我的問題啦。”
蒲一永往後一退靠在椅背上。
他不想跟這個人離得太近,因為他的臉死灰死灰的,有種戴著金絲眼鏡都擋不住的衰敗感。
“這是我生前最後一次和同事聚餐的地方,我喜歡這裡。”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剛才大元集團一幫人進去的那個包廂,輕輕嘆了口氣。
“所以你是因為懷念和同事聚餐才留下來的?”
連蒲一永自己也覺得這個理由有點扯,一問出口就後悔了。
果然,男人搖了搖頭。
“不是。”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你寫的字。”
中年男人指了指牆上的“天若有情”。
“你的字吸引了我。”
“我把字拿過來的時候被你看到了?”
“不是,一開始是從你家上空出現了一股墨霧,但是等我趕過去的時候,那股墨霧不見了,之後又從這家餐廳冒出來,我就進來了。”
“墨霧現在還有嗎?”
“你把字送過來之後不久就沒有了。”
蒲一永輕輕捶了一下掌心。
這個男人的執念應該是被自己剛寫好沒有乾透的毛筆字吸引,而字跡一旦完全乾透,就看不到他剛剛說的墨霧了。
“那你要我幫你做什麼?我看你很有禮貌,也不像有什麼太強烈的夙願,不然也不會願意在我家外面等。”
“因為我怕。”
“你怕?”
蒲一永坐直了身體。
“你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怕你嫌我煩,不肯幫我。”
“要是每一個執念,都像你一樣善解人意就好了。”
蒲一永把雙手放在脖子後面,重新靠到了椅子上。
“周秋立?他說他叫周秋立!?”
陳楮英聽到蒲一永返回座位之後的介紹,激動的拍了一下桌子。
“對啊,你認識?”
蒲一永比了個“噓”的動作,轉頭看了看收銀臺。
還好,前臺和服務員還在聊天,應該都沒有聽到陳楮英拍桌子的聲音。
“上個月大元集團那個自殺的,名字就叫周秋立!是他!”
陳楮英眼睛一瞪,彷彿嗅到一絲疑案的味道。
“他有沒有說他怎麼死的,會不會是被人推下去的?其實是偽裝成自殺的謀殺?”
“你很奇怪欸,幹嘛不跟我一起去問他,非要我問完之後再來告訴你。”
蒲一永撇了撇嘴,對陳楮英的追問覺得好煩。
“哎呀我跟他不熟嘛。”
陳楮英假裝扭捏了一下。
蒲一永看了一眼天花板,有點不想理這個做作鬼。
“他說他是自殺的啦。還有,要是每宗死亡動不動就是謀殺,那也太恐怖了吧。”
“那他自殺的原因是什麼?”
陳楮英往前伸長了脖子,希望聽到離奇的答案。
“他說因為公司開了董事會決定裁掉他,一下子想不開了。”
“這麼普通的理由??”
陳楮英一臉失望。
“自殺需要什麼特殊理由嗎?”
“那倒也是,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只需要最後一根毫不起眼的稻草……那他想讓你幫他做什麼?”
“他說他想跟他的家人說對不起,請他們原諒他。”
“這麼普通的要求!?”
陳楮英的臉更垮了。
蒲一永瞪了一眼陳楮英。
“不信你去問他啊。還有,這些人自殺之前,就不能自己把話跟家裡說開嗎?真是的,死了之後又想要補充這個補充那個的。”
“喂。”
陳楮英拍了拍蒲一永放在桌上的手,朝他挑了挑眉毛。
“你說他們兩個,能不能互相看到對方?”
“誰?哪兩個?”
“周秋立,還有邰宗興他爸身邊的那個少年。”
“你想幹嘛?”
蒲一永眉頭一皺。
他看著警車裡的中控後視鏡,依然覺得很荒唐。
陳楮英居然讓自己把這個穿著大元西裝的男人帶上車,跟他們一起去殯儀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