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章 酒樓風波
季聞歌聽到動靜，皺起眉頭，悄悄上前。
那位坐在地下的男子，一直低著頭，兩側的頭髮垂下來，看不清楚臉，他被淋了一身的飯菜，仔細看他託在地上的手，還在不住地顫抖。
“怎麼回事啊？當個跑堂的，連幾個盤子都端不穩！還灑到我身上，我這身衣服，你這十條賤命都賠不起！”
衣著富貴的中年男人，滿臉橫肉，怒目圓睜地斥責道。
季聞歌剛才聽到聲音就知道這是王平安又在欺負人了。
王平安不過就是個發了財的暴發戶商人，靠著這點錢捐了個員外郎的虛職，就整天耀武揚威，幹些欺男霸女的勾當，甚至還打過季府丫頭的主意。
季聞歌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之前不想讓季升找麻煩，只是在背後給他使些絆子。可現在他馬上就要走了，還用怕這王平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絆到大人您的腳才……”
男子的聲音越說越低，猶豫著，最終還是咬咬牙閉上了嘴。
這下週圍假裝不在意，實則豎起耳朵認真聽的吃瓜群眾們可全都明白了。一定是這王平安又看上這小夥長得俊俏，想了這歪招，故意挑錯，把人家弄回家裡去，畢竟他之前這種事可沒少幹。
“呸！你這賤人還誣陷到我頭上來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王平安氣血上湧，抬起手就要給對方重重的一巴掌。
還沒等他的手落下，季聞歌衝上前去，在半空中穩穩鉗住他的手腕。
“哎呦，哎呦，放開我！”
陸今安和李知樂剛過來，沒來得及勸阻，便看到季聞歌一個人衝了上去，趕忙走上前站在他身後。
“王大人，冷靜一下可好？”季聞歌面上依舊帶著笑，手上的力度可不減毫分。
“好好好！你先放開！”王平安的五官在臉上擠作一團，本就猥瑣的面容更添幾分滑稽。
季聞歌聞言放手，向後略退幾步。
“王大人平日可不像不講理的人啊，怎麼今天非要在這破口大罵，還要動手打人呢？”
王平安看到是季聞歌，身後還有陸今安和一位穿著不俗的陌生姑娘，心中的底氣消了大半，哪一個他都惹不起……
今天他一定是撞了大黴，才遇上這位爺多管閒事。
“哈哈，是鄙人擾了季少爺和陸公子的清淨，還二位請見諒，見諒。
“只是這賤人實在可惡，不僅弄髒了我的衣服，還誣陷我，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哦，是這樣啊……”季聞歌做出為難的樣子。
李知樂則在一旁觀察著地上的男子，他身形清瘦，面板白皙，露出的下半張臉也能看出是個正統美少年，王平安起了心思倒也合理。
只是……她怎麼一瞬間看到那人的嘴角不合時宜地勾起一抹笑意？
李知樂揉了揉眼睛，重新確認，可少年的臉上只剩下了悲慼，嘴也緊緊抿著，彷彿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看季聞歌做出為難的樣子，陸今安知道，這是該他登場的時候了。
“沒錯，犯了錯確實不能姑息，那上個月輕樂坊被打斷腿的歌女，上上個月西市被抄攤的店家，還有……”
“停停！”王平安聽得冷汗直流，腿軟得幾乎要站不住了。
季聞歌貼心地上前扶住他。
“是我錯了！我不追究了，真不追究了！
“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王平安湊在季聞歌耳邊，低聲乞求道。
“那好吧，既然王大人不追究了，您就快些離開吧。”
王平安如蒙大赦，扔下滿桌一口未動的菜，帶著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
季聞歌終於正面剛了一回，心中暢快。陸今安看著他身後的狐狸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了。
季聞歌轉身看向男子，他還坐在地上，季聞歌伸出手，想拉他起來。
“來，沒事了，快起來吧。”
謝愉辰盯著面前伸出的嫩白如玉的手，愣了下神，緩緩抬起頭。
凌亂的劉海遮不住少年出眾的長相。白皙得近乎病態的臉上，有著精緻的五官，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上揚出勾人的弧度，搭配上深邃湛藍的瞳孔，勾魂攝魄。
季聞歌的眼中閃過驚豔，他尤其覺得這雙像大海一般的漂亮眼睛他一定在哪裡見過……
謝愉辰看到季聞歌的一剎那，心臟像被人緊緊揪起，瞳孔急驟收縮，偏偏他還不能暴露出真實的情緒。
他搭上季聞歌的手，緩緩站起。
謝愉辰貪婪地盯著季聞歌的臉，明明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明明只見過一面，可謝愉辰就是能一眼認出他。
鼻尖的小痣、嘴邊的虎牙、燦金色的眸子，不會有錯的。
季聞歌看著他在地上時清瘦單薄，站起來竟和陸今安差不多高，自己瞬間從俯視變成了仰視。
也許是謝愉辰的眼神太熱切，陸今安皺起眉頭，不動聲色地向前走走，隔開了二人的距離。
謝愉辰瞥一眼陸今安，將對方劃為重點觀察物件。重新走到季聞歌面前，低下頭，淡淡地說了一聲：
“……謝謝。”
便轉身離開了。
“季聞歌，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李知樂見他愣神，催促道。
“哦哦，好，走吧。”季聞歌回過神來。
“聞歌，你真的要放王平安一馬嗎？”
“當然不會啦，他幹了那麼傷天害理的事，早該還了。
“我打算把這些事整理出來，‘親自’交給官府，就當是在我走之前為民除害了。你覺得怎麼樣，今安？”
“那自然最好。”陸今安笑著摸摸季聞歌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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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季聞歌一行人走後，謝愉辰扯下腰上的布條，將頭髮利落地束起，徑直走出了天湘樓。
他孤身一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可心中已經不似來時孤獨迷茫。
“原來你叫季聞歌嗎。”
謝愉辰確信這一定是上天給自己為數不多的垂憐，是他慘白人生中僅有的亮色。
“我們很快會再次見面的。”
謝愉辰心中甜蜜，連身上深深淺淺的傷都不覺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