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早就習慣了小皇帝在他面前嚇得兩股顫顫的模樣。

他掀了下眼皮,狹長幽邃的黑眸中,難得沒有覆滿寒霜。

看著跪了一地的大臣,低醇淡漠的嗓音緩緩響起。

“諸位有什麼要說的?”

忽然響起的聲音,讓離宋衍最近的幾個官員齊齊跪趴著往後蹭了幾步。

宋衍:“……”

至於嗎?

他有這麼嚇人嗎?

“你們大張旗鼓的來,就為了在本王面前跪著?”

透著冷意的慍怒嗓音,任誰都聽的出來,這位活閻王不高興了。

“戶部尚書,你有什麼想說的?”

被點名的戶部尚書嚇了一跳,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殿……殿下……”

頂著同僚同情的目光,戶部尚書從眾臣中爬了出來,磕磕絆絆的結巴了半晌。

眼看著宋衍臉色越來越沉……

牙一咬,心一橫,他直接開口:“殿下,宥河決堤,沿岸百姓民不聊生,現下眼看著就要入冬,若再不重建水壩,怕是會引得民怨民憤,動搖國之根本……”

眾臣都驚了。

勇士!這是勇士!

相比其他人的驚魂未定,宋衍的情緒倒是很穩定。

修長冷白的手指,不疾不徐的撥動著紫檀佛珠。

“那就建,戶部的銀子,先調去建水壩,若是不夠了,就從國庫調。”

這話一出,在場的文武百官都驚了。

這還是他們印象中那個暴虐瘋批的活閻王嗎?

他什麼開始在乎民怨民憤了?

片刻寂靜後,武將聶夏出聲。

“殿下,宥河沿岸的災民四處逃荒,如今已經到了京城外,是否要派禁軍鎮壓?”

成千上萬的災民擁擠在京城外,一旦讓他們進了城,四處亂竄,京城勢必大亂。

“京城外的難民有多少?”

“有數千人之多。”

小皇帝聽著這一問一答,臉色驟變:“什麼?這麼多難民聚在京城外,怎麼沒有人告訴朕!”

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這樣重要的事,上朝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奏!

這些人眼裡到底還有沒有自己這個皇帝?!

小皇帝很生氣!

可底下的眾臣卻全都默不作聲。

宋衍的暴虐瘋批深入人心,小皇帝雖然名義上是皇帝,可眾臣早就只把他當成一個坐在龍椅上的吉祥物。

沉默無聲,卻震耳發聵。

小皇帝咬緊了牙根,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

他想掀桌,想破口大罵。

可當視線觸及到宋衍那張過分漂亮的皮囊時,白淨的臉皮忽然閃過一陣粘膩溫熱的觸感。

夢魘般的畫面再度衝入腦海中。

那個一身煞氣的男人,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般,一劍將自己的親生母親捅死在鳳位上。

溫熱的鮮血噴了他一臉。

他至今都忘不了母后臉上的驚駭。

父皇的所有子嗣,除了他以外,都在那一天被屠戮殆盡……

算了,吉祥物就吉祥物吧,好歹能苟活到最後。

胸腔中燃燒的熊熊怒火霎時間煙消雲散。

小皇帝洩了氣,頹喪的垂著頭。

胥清在一旁看著,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覺的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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