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誰，當然是富有正義感的老王了。
唐母揉了揉被卡砸疼的額頭，怒髮衝冠，正準備對老王破口大罵，但突然表情僵持裡五六秒鐘，呆如木雞地看著老王，然後兇狠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滿臉堆笑：“王建國，我這輩子終於見到你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老王一聽這話也驚呆了，逼視著唐母的臉，半天才認出來：“趙鳳燕，怎麼會是你啊。我們有三十年沒見了。現在過得挺好的吧，穿金戴銀的，過上富婆的生活了吧。怎麼可以這樣看不起人呢？你沒想過你年輕的時候困難的時候是誰幫了你。沒有我，你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嗎？”
“不是的，我不是這樣的人。我這麼做只是為我女兒，你能理解的是不是？”唐母說這話語氣輕柔的許多，很有請求原諒的意味。而且我發現她的眼中閃動著淚花，或許是見到多年未見的熟人感動的。
老王一時語塞，看她一個風韻猶存的徐娘半老這樣的低聲下氣也不知道怎麼說好，拉著我就走。唐母緊追其後。
到門口時，服務生攔住唐母：“阿姨，你還沒結賬呢?”
“我很老嗎？叫我大姐。”
女服務生撲哧一笑，習慣性的要大笑，但出於職業道德和禮貌還是遏制住了大笑，心裡一定在想不如叫小姐好了更好聽一點，行動上卻溫文爾雅地說“這位——大姐，您好，請您接一下帳好嗎?”——“您”字拖得特別長，表面上是對她的尊稱，實際是把她當長輩看待，更深層的意思是說唐母已經老了。
唐母還是不客氣，話語冰冷：“我是點了兩杯咖啡，可我沒喝啊。一杯是那小夥子嘴喝的，還有一杯是那小夥子臉喝的。要付賬就找那小夥子去要。”
聽唐母這麼說，我馬上轉過身，走到服務檯邊準備掏錢結賬。服務檯的女服務生抬頭看了看我，她的臉很白皙長得還算秀氣，拿出一塊毛巾：“臉上都髒了先擦一下吧。”
我接過毛巾很是感動，同時也很窘迫，胡亂擦了兩下還給她毛巾，掏出兩百塊錢：“謝謝，不用找了，剩下的算是我給你的小費。”
女服務員接過毛巾和錢親切地說：“先生，錢還不夠，你應該支付兩百四十塊。”——她的聲音纖細而輕柔足以感化一隻兇猛的老虎。
一杯咖啡要一百二十塊，這不是搶錢嘛。怪不得唐母不肯付賬了，可是進出這裡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總不可以為了咖啡錢再這裡討價還價吧。我又掏出皮夾點了點零錢五元的都拿出來了剛好湊成四十塊遞給她。哪怕女服務員給我擦臉我也不捨不得給小費了。太黑了，一杯咖啡錢，我在工地上得坐兩天了。
女服務員接過錢，頭也不抬一下，轉過身去了。
我和老王剛出門就聽見那個女服務員的聲音：“現在的小情人可真難當，要你怎樣就怎麼。要是做小三的話，簡直就是為了點錢給人當牛做馬嘛。”
“就是啊。你昨天沒看網上的新聞啊，一個小三被妻子扒光了衣服在大街上打。沒人去幫忙還要被周圍人唾棄。”我走出兩三步，另一個服務員的聲音還是聽得很清楚，或許是她提高了嗓音講給我聽的吧。
我明白了她們為什麼這樣講了，她們是把我當成了唐母的小情人了。潘金蓮是一女侍二夫，而我是一夫侍二女，而且二女是母女關係，這要是傳到網上簡直是天下奇聞，點選率一定很高。
我也不想出去跟倆服務生解釋了，這種事越描越黑，說不清楚的。真要是鬧大了被傳上網標題會是這樣：一男小三，被人揭穿，惱羞成怒，欲打倆弱女子。點選率一路攀升。
現代都市的人不知得了什麼病，網路上奇聞異事沒人理會，豬生出來三條腿啦，一億年前的生物化石被發現啦，哪裡發生重大交通事故啦等等無人問津。
某某明星的豔照門，日本女優到中國鄉下拍寫真，校園再出強姦女生事件等等這些“花色”新聞，網站上滿天飛點選率特高。
我跟老王走出去了。唐母緊盯我們後面。
三人都不說話，老王有點不耐煩了轉身對唐母說：“你跟著我們幹什麼，有什麼事趕緊說。”
此時的唐母就像一個百依百順的小媳婦，但看她的外貌就覺得噁心，一大把年紀的人還在裝清純。唐母——老王口中的趙鳳燕——低聲地含情脈脈地說：“這麼多年不見了，你過得好嗎？”
“我過得很好，不用你擔心。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老王又更不耐煩了，拉著我的手要走。
唐母拉著他的手臂：“那我怎麼找你啊。”
老王或許知道她的為人，為了找到他，一定會纏著我不放，然後會像她女兒一樣跑到工地上去找他，讓人看笑話。
老王說：“你有筆和紙嗎？我寫個手機號給你。你要是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好了。沒事就別煩我了。三十年沒見了，還敘什麼舊啊。”
唐母趕緊從挎包裡拿出紙和筆遞給他。趁老王在埋頭寫字之時，唐母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低語：“小子，你就是個流氓，今天給建國的面子饒過你，你等著吧，自有辦法制你。”
我聽了全身發冷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把口水全噴到唐母的身上，我知道大事不妙了。連忙道歉，拿出紙巾幫她擦拭，唐母猛地把我推開，怒目圓睜瞪著我，彷彿那雙眼睛是兩把刀要把我千刀萬剮才解恨。
老王寫了個手機號交到她手裡，唐母的臉色又來了個180度大轉變，滿臉微笑，輕柔道：“建國，我一定會聯絡你的。”
老王不吭聲還是那種輕蔑的態度，可他的手碰到了唐母的手，眼睛放光盯著這雙手，心裡肯定在感嘆：快五十歲的人了，手還這麼白這麼嫩，保養的真好，真想緊緊抓在手裡。
雖然就瞬間的幾秒鐘，但我還是看出老王的心思了。老王這個老色鬼，雖然現在這個態度，但以後一定會和她發生什麼關係的。
老王和我轉身離開了，唐母還在後面喊：“王建國，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一輩子都難以報答。”
我猜想老王和唐母之間一定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我很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能夠讓彼此終身難忘。問唐靜她已經是後輩了，許多事情可能沒聽她媽媽說過，那隻能撬開老王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