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再一次被輕柔地擦在了臉上，江雲微微蹙眉，推開了陸霽：“筆在哪？”
陸霽的目光定在她的臉上，移開了毛巾，真的一點都擦不掉，現在居然還有不是水洗的水彩筆嗎？
他垂下眸，從口袋裡掏出那支筆，遞給了江雲，可憐兮兮地看著對方：“給。”
他真該死啊，居然真的洗不掉。
江雲接過筆，上下打量了一眼，心裡頓時有五百隻烏鴉飛過，這粗壯的筆桿是怎麼回事？她拔開蓋子一看，這圓圓的筆頭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這屎黃色，總覺得很眼熟，很像是那種不可水洗的簽字筆。
額頭爬上三行黑線，她沉著眸，將筆舉到陸霽的面前：“你看不出來這是簽字筆嗎？這個東西是不能水洗的。”
陸霽認真地盯著筆，似乎是覺得真的和水彩筆不一樣，心下更加心虛：“那我再補償你一個願望可以嗎？”
他伸出手比著“1”，那紅潤的唇被下意識的往下撇去，看起來可憐極了。
“那……你把臉湊過來。”
江雲的聲音低低的，聽不出喜怒哀樂，陸霽聽話地把身體往江雲的方向挪了挪，將臉湊了過去。
陸霽的臉上也乾乾淨淨的，面板異常光滑，毛孔幾乎細小到肉眼很難看見，除了眼下因為熬夜的烏青，其他地方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過，再完美的臉蛋也要接受她的洗禮了！
她揚起得意的笑容，上牙無意識地咬住了下唇，被咬的地方顯得更為誘惑。
忽然江雲就拿起了筆撲向陸霽的臉龐，簽字筆劃在面板上的觸感不刺激，反而是一種溼潤的，流暢的感覺。
這一下的動作讓陸霽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眸，只感覺自已是江雲手裡待宰的羔羊，不知寫了多久，臉上的觸感終於消失了。
他拿著江雲給他的鏡子，不禁失笑，沒想到江雲居然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鏡子裡，他的臉上被寫上了“我同桌才是第一”這幾個字。
他沒忍住，直接說了出來：“你幼不幼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雲的聲調輕飄飄的。
陸霽鬆了口氣，應該心情雷陣雨轉晴了，他也不用半夜坐起來還扇自已一巴掌了，手裡的鏡子還照著他的臉。
他晃了晃鏡子，嘴角噙起了微笑，反正也不是他一個人丟臉。
心下又有了新的想法，這麼好的妝容怎麼能不拍照紀念一下呢？於是他拿出手機開啟了相機，舉過了頭頂。
畫面裡陸霽的臉在前方，襯得江雲的臉更為小巧，似乎是看到了自已入鏡，江雲忙不迭地用手遮住了臉，生怕晚一秒自已的丟人瞬間就被拍進去了。
大概是拍照的人不太滿意，她眼前的少年忽然轉過身來勾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舉著手機，拇指不斷地按著中間拍攝的按鈕。
螢幕上兩張幼稚鬼的臉，不知道被最大的這個幼稚鬼拍下了多少張。
由於不想面對這樣的自已，江雲選擇掩耳盜鈴式的緊閉雙眼，只要她看不到就等於別人也看不到。
上天……為什麼要讓一個練鋼琴的人抓拍醜照，她頭次覺得手速練得太快不是件好事，就比如現在，她躲也躲不掉。
“好啦好啦，別拍了。”
江雲伸出右手想要去搶陸霽的手機，只是高度懸殊太大，她連手機的邊都沒碰到，甚至又被抓拍了好幾張，這個傢伙居然還換成了影片模式。
她現在就是一個不能動彈的鵪鶉，等她出院了，她一定把陸霽手機裡那些醜照刪得一乾二淨！
要不是她還打著吊瓶，她現在肯定……
吊瓶？
江雲猛然抬頭望去，瓶裡的水已經見底了，就剩下那管裡僅剩的一丟丟，理智忽然斷了弦，她眼神空洞地看了看還在致力於拍影片的陸霽。
又看了看自已有力的右手。
“啊——”
“今天的結束了，明天再掛點水，沒事就可以出院了。”護士的聲音淡淡地傳來。
陸霽明顯感覺到這個護士向他投來的迷惑的眼神。
他連忙說道：“好的好的。”
左半邊的臉側還有些火辣辣的，他抬起手揉了揉，轉眼就又看到江雲那沉寂的目光，嘴角抽了抽。
他以後得戴頭盔見江雲，一個小姑娘，手勁為什麼那麼大？
痛啊。
偷偷摸摸拿出手機，翻到了抓拍到的江雲單獨的照片，儘管照片的主人公被照地很模糊，但陸霽無所謂。
只要是江雲的照片就行。他齜牙咧嘴地開啟了p圖軟體，其他他不管，江雲臉上那“我同桌是第一”這幾個字必須清晰。
好不容易p好了字，下一瞬他就迫不及待地設定成了屏保，看著江雲臉上的那幾個字，他才感覺心裡的委屈順了一點。
他能有什麼錯，他只是想記錄一下兩個人的日常而已。
陸霽還在心裡悄咪咪地安慰自已，耳邊就又傳來江雲平淡的聲音：“我是說，如果，管裡沒有藥了，會怎麼樣？回血？”
沒藥？
管裡？
這麼說的話，他剛剛好像有看到吊瓶裡沒水了，但他當時還被那一掌拍得懵著呢，他腦袋裡嗡嗡的都是江雲說“換水”的聲音。
所以，江雲是因為沒有及時換水才拍他的？所以不是因為他拍照的事情？照這個思維一想，他瞬間少了些負擔，手裡又默默地將屏保恢復成了預設。
“我明天一定給你看好換水的時間，保證不讓你寶貴的鮮血回流。”
陸霽信誓旦旦地說著，眼裡卻閃爍著保不齊的光芒。
或許，還夾雜著一些揮散不掉的心虛。
江雲敷衍地假笑了一下，也不是太懂自已心裡為什麼悶悶的，明明和陸霽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能來照顧自已已經很好了。
她就是被管裡快沒水了這件事嚇地拍了一下對方的腦袋，而且正好左半邊臉對著她，她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啊。
她看班裡的女生也經常這麼對她們自已的同桌啊。
江雲翻了翻手心和手背，這一舉動搞得陸霽不自主地拉開了些距離。
看到陸霽的反應，她內心的懷疑更重了。
難道自已的手力氣這麼大嗎？她真的沒用力，她就是輕輕地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