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地方到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死氣沉沉的老柳樹。
柳娃,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老柳樹,樹身足足有幾十丈,怕是上百個人也未必抱得住。
老柳樹的半個樹頭,被雷劈得斷了。
半邊樹身光禿禿的,佈滿了大齒印。
旁邊的石縫裡,稀稀拉拉鑽出的幾縷嫩芽,披著皚皚白雪,隨風擺動!
這是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萬年的老柳樹,樹腰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挖了一個大洞。
大洞口被柳枝蓋住了,火光中,隱約能看見最深處有一個小小的廟宇閣樓,這大概就是野人們口中的五聖廟。
………
此時,龔山虎打了一個響指,狐狸刺青收了固定石板的手腳和尾巴,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龔山虎,小心的將石板,從肩膀上放在了樹洞前,又輕輕地摸了摸老孃的臉。
那個叫“鷹叔”的老頭也將奉婆的屍骸,連同狐狸頭柺杖一同放在了旁邊。
緊跟著,龔山虎、鷹叔和一眾野人分成兩排,女前,男後,跪倒在地,就連石板上的老孃,也強撐著身體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虔誠的磕頭!
突然間,一股黃色的妖風席捲而來,夾雜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騷味。
那風勢迅猛,把老柳樹颳得東倒西歪。妖風中,一道黃色的影子,飛速地鑽進了樹洞內的閣樓裡。
剎那間,周圍的一切彷彿靜止了。
風停了!
雪停了!
彷彿整個五聖廟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股臭鼬子的騷味在空氣中瀰漫。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靜悄悄的,野人們屏住呼吸,不敢有絲毫響動,生怕觸怒了閣樓裡的東西。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天地之間,除了野人們的呼吸和心跳聲,靜的可怕!
龔山虎緊張的握緊拳頭,手心的汗水,不停的冒;額頭的汗珠,不停的滴。
…………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樹洞口,倒懸的柳枝,被風吹散了。
藉著獸骨火把的火光,柳娃瞪大了眼睛,才隱約看清楚了那座小小的廟宇閣樓。
那閣樓,非石非木,三尺長短、兩尺高下。閣樓前,同樣有一個迷你的狐狸木雕。
柳條翻飛,廟宇浮現!
那座廟宇,房脊居中,溢廊在側,鏤空樓頂,土木樓盤,前有四門,走法不同,妙用無窮。
廟宇閣樓,渾然一體。
惟有瑕疵,就是破敗!
整個五聖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夏雨冬雪,給它刻上了時間的痕跡。
廟宇內,五座雕像,影影綽綽。
…………
妖風過後,野人們嚇得磕頭如搗蒜,只有柳娃盯著廟宇閣樓,瞪大了眼睛,骨碌碌亂轉。
突然,黃色的煙霧瀰漫,黃光大閃!
閣樓裡一個黃衣雕像,緩緩轉身,睜開了眼!
那猥瑣的眼神,柳娃一眼就認出來了。
正是當時山洞裡,那個對著自已流哈喇子,卻被自已啃了一口的黃鼠狼——黃皮子精!
黃鼠狼記仇,柳娃嚇壞了。
…………
黃煙籠罩,黃光閃爍。
霎那間,龔山虎搓了搓手心,亢奮又緊張的說道:
“五聖爺爺保佑,狐聖送子,送了兩個崽兒;黃聖救命,救了娘仨,龔山坳人士龔山虎和胡小花,特來給五聖爺爺還願!”
“哼!”
一聲冷哼過後,霎那間,妖風大作,黃風滾滾,樹洞口的柳條被吹得上下翻飛。
柳娃驚愕地趴在石板上,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亂轉,死死地盯著裡面的黃皮子雕像。
正巧,看到那雕像微微顫動,彷彿長了翅膀一樣,直接從閣樓裡飛了出來,飛到了樹洞前。
突然,那雕像眼睛一開一合,一道道土黃色的光芒迸發出來。那雙眼,猶如兩個夜燈,照亮了十丈方圓內的所有,騷臭味瀰漫。
頓時,寒意褪去,暖流襲來。
在這冰天雪地裡,那騷味十足的黃光,好似就是“三冬暖”。
妖風陣陣,黃霧蕩起。
野人們驚恐的發現,黃光過處,一個個好像被孫悟空施展了“定身咒”,全身上下竟然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那黃皮子雕像緩緩升起,最終漂浮在了老柳樹的上空。
隨著那雕像騰空而起,黃霧越來越濃郁,野人們一個個感覺身上背了一座山,壓的所有人抬不起頭來。
這時候,唯一例外的就是柳娃。
柳娃雖然害怕的不行,但還是死死地盯著那黃皮子雕像。
只見那雕像,一身灰黃色官服在身,頭戴青色暖帽,挺著大肚腩,拖著大尾巴,像極了長尾巴的“狄胖”——狄仁傑。
那黃皮子雕像,靜靜地矗立在老柳樹的上空。雙眼如燈,散發出黃色的光芒,陰冷地注視著樹洞前的眾人。
隨著大尾巴的擺動,一股股黃色的煙霧,不斷從他身後湧出,夾雜著一陣陣令人作嘔的騷臭味。
整個雕像面部表情,嚴肅而冷峻。
…………
突然,那黃皮子雕像嘴角微微上揚,眼裡的一縷黃光射向了柳娃的方向。
霎那間,柳娃如墜冰窟,周圍的一切,都被那黃光凍住了。石板床、獸皮,都被凍成了冰坨子。
此時,黃光像是“定身咒”,黃霧像是“五行山”,牢牢地控制了所有的野人。
…………
那雕像的嘴巴,張張合合,斷斷續續的話語傳來:
“嚶嚶嚶!讓本聖打打牙祭也好,聊勝於無!”
“你們這群青丘後裔,躲在這犄角旮旯裡苟且偷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求本聖救命,本聖也不吝嗇!嚶嚶嚶,規矩大於天,你們都懂。”
“吸了一肚子奉婆血,吞了一口本聖肉!你這個災星,拿命來吧!”
話音未落,那雕像身上的官服大袖一揮,身後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一甩。
一股濃郁的黃霧,噴到了樹洞口的兩根柳條上。
轉眼間,那兩根柳條,彷彿活了一樣,瞬間繞過了廟宇閣樓,變成了兩條毒蛇。
那兩條毒蛇,身披柳葉鱗片,扭動著柳枝身軀,在黃光黃霧裡,極速穿行,直奔柳娃一家四口而來。
氛圍,詭異而恐怖。
隨著毒蛇的逼近,柳娃感到全身上下直冒冷汗,五官充斥著臭鼬子的騷味,視線越來越模糊。
看來,真的要給這黃皮子精打牙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