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回家

“你別亂動。”

沈雲帆著急。

“我一放手，你再跑怎麼辦？我可追不動你了。”

“我不跑，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得了這句承諾，蘇安然才放下心來，放開了他的手。

即便這次有意放慢了動作，還是忍不住又“嘶”一聲。

沈雲帆小心翼翼將她扶起，坐到一處平地，先抬起蘇安然的手，看她的掌心，卻見到一片血肉模糊，又俯下身挽起褲腳，腳踝處已經紅腫，膝蓋以上也是擦傷。

他伸手探了探腳踝，面色一沉，似有懊惱。

“你還能走嗎？”

蘇安然稍稍用力，用腳探了探地試力:“還行。”

“應該沒傷到骨頭，”沈雲帆下了結論，“我扶你走，你的傷口要儘快處理，跟我來。”

說著，他一彎腰一用力，竟將蘇安然背了起來，後者一時無意，反倒嚇了一跳，有心想說些什麼，看他神情嚴肅，一時之間竟不敢多說，任由沈雲帆將她帶到一處小溪旁。

沈雲帆打來了乾淨的溪水，先把傷口清洗乾淨，又從身上解下一個布袋子，取出草藥後雙手揉捏出汁液，再細細敷在傷口上。

他在山裡生活，難免會產生各種擦傷，因此身上常備著一些能用的藥材，平時也會注意收集，曬乾了送去識貨的人手裡，也能換一些東西和錢。

那位教他配藥的人……

清水本來就刺激傷口，草藥更是會產生明顯的刺痛感。沈雲帆顧不得細想，察覺到蘇安然渾身一抖，想縮回腿，他用些力氣把她按住，直到所有的藥都上完，才鬆了手，替她把褲腳放下來。

蘇安然眼淚都要掉下來，心想:這比摔倒時痛多了。

“還好嗎？”

沈雲帆小心翼翼問。

這藥效果很好，但藥力霸道，考慮到蘇安然還小又是個女孩，他適當減少了份量，也注意減輕力道。

只是看蘇安然如今眼淚要掉不掉，咬著嘴唇的委屈樣，沈雲帆莫名心虛。

他面色不安，低下頭小心翼翼瞅她神情，絲毫沒有之前按著她上藥的強硬模樣。

像被踢了一腳可憐巴巴的狗。

蘇安然被腦中的聯想逗得噗嗤一笑，伸了伸腳，試圖站起來，驚喜道:“好多了。”

還不等沈雲帆做出反應，蘇安然又伸手猛得拽住他衣角——這次終於拽到了:“多虧你的藥，你叫什麼名字？”

“……沈雲帆。”

“沈雲帆，”蘇安然下意識念道:“直掛雲帆濟滄海，好名字。”

她又皺眉:“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沈雲帆不適應有人靠這麼近，想掙扎，蘇安然眼一瞪，又拉他的衣服，動作間又露出傷口來，沈雲帆便老老實實不動了。

和不久前的上藥時刻對比，兩人壓制與被壓制的地位似乎對調了。

“這段時間都沒在山裡看到你，怕出了什麼事……你放心，沒被人撞見，我馬上就走，不會連累到你的。”

怕蘇安然誤會，他連忙解釋。

“我就猜那天山裡的人是你，你怎麼都不出聲，害我被嚇到。”蘇安然恍然大悟，解釋說:“這段時間我都在讀書，沒時間進山，謝謝你送來的東西，今天來我家吃飯吧。”

蘇安然奇怪的說:“什麼連累?你是在幫我呀。”

沈雲帆聞言，見蘇安然一臉坦然，語氣真誠疑惑，並無半點虛偽，心頭感動，大大鬆了一口氣。

只是考慮到蘇安然與村子的關係，他不想跟她產生明面上的關係。

跟他這種人打多了交道沒有好處，可能還會招來別人的不滿。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不希望牽扯到蘇安然。

她應該生活在陽光裡，活在眾人的喜愛之中。她值得一切的讚美之詞。

沈雲帆心想。

他知道蘇安然是真心邀請，還是想推拒。

蘇安然連忙道:“你要是不來，以後便不要來我這邊送東西了，之前送的也拿回去!”

這還不夠，她又補充:“我都摔成這樣，腳也扭了不能使力，萬一又摔了碰了怎麼辦。再說，是你把我帶來的，不應該送我回去嗎？”

“……我去。”

沈雲帆無奈道。

他又一次把蘇安然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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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蘇家後，蘇安然這才有空把魚收拾起來。

可憐的魚，第一次被人遺忘成這樣。

被丟在門前多時後，倆人才一個背一個的回來。

要是夏天，這時候魚都要餿了。

蘇安然指揮沈雲帆把魚剖開洗淨，又颳去魚鱗劃上花刀，抹上料酒稍稍醃製，加鹽燉熟。

主食則是之前做好的饅頭，熱熱便好。

饅頭是由玉米麵混合麵粉一起捏的，玉米麵少，細麵粉多，既充斥著玉米的清甜，還有白麵饅頭的香軟蓬鬆，又好嚼又好咽，半點不拉嗓子。

飯後，沈雲帆想去把柴劈了，被蘇安然喊住，不由分說往他手裡塞了一套工具，喊他去清理偏房。

她住進來的時候，只把主屋與灶房收拾到能住人的程度，偏房還是亂糟糟的，好在屋子不漏水，門窗也齊全，裡面沒堆什麼雜物，多的僅僅是灰塵和蛛網——當初都被周家拿走了大半。

沈雲帆來來回回換了幾盆水，又掃又擦，累出一身汗才收拾出大概模樣來。

此時天色已晚，他正想著告辭回山裡，卻見蘇安然不知從哪翻出一床被褥，吭哧吭哧塞到他懷裡:“喏，你的被褥。缸裡還有水，你記得兌點熱水，衝個澡再睡，不許省事全用涼水。”

“……我得回去了。”

蘇安然摸到了一點頭緒，故意不滿道:“你想跑?我腿還沒好透，你要負起這個責任來保護我，不然半夜摸進個賊人小偷，我跑都跑不掉，變成鬼都要纏著你。”

——蒼天可見，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只為了嚇唬沈雲帆，沒想到僅僅幾天，家裡真的進賊了。

沈雲帆又一次退讓了。

他恍惚覺得，這樣的情境分外熟悉。

她總有辦法去擾亂他的心緒。再堅定的心思，對上蘇安然，他好像永遠沒法堅持。

當晚，他躺在軟和的被褥上，第一次陷入了安甜的夢鄉。

不需要擔心野獸襲擊，也不用擔心有人會闖入。

他做了一個美夢……開頭，確實是美夢。

夢裡，是一棟溫暖精緻的二層宅院。有花園，有陽臺。

夢裡的他，正興沖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