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

她笑著推開他的臉,挽著他的胳膊帶人將屋裡參觀一遍,省得他什麼都找不到。

屋門衝西開,不是單人小木門,是後世樓房那種子母雙開的實木門,全開啟可以進大件傢俱,鎖是彈簧盒子鎖。

進屋是換鞋凳、鞋櫃以及一人高的穿衣鏡。

客廳是下沉式,畢竟這會兒沒沙發賣,她只能就地取材,地臺加上他那張單人床,別說還整挺好。

蒲草糰子的坐墊,包上棉花套子,看著厚實坐著軟硬適中,包上帶花邊的沙發罩子,誰能看得出,下面是張鋸短腿的二米小床。

放電視機的位置做了一個壁爐。

冬日大雪天,聽著柴火的噼啪聲,依偎在沙發裡看著書,應該是很美妙的體驗吧。

至於地臺高出來的部分是煙道,冬天往裡燒一爐子柴,客廳就是一張大炕,窩在裡面也不會冷。

沒暖氣裝置只能另闢蹊徑。

客廳左邊是不到十平的主臥,擺設簡單,除了大衣櫃便火炕。

她著重介紹了超厚的遮光窗簾。

畢竟他只能在漆黑狹小的環境入睡。

突然出現的野獸,陌生人的一腳,小孩投擲的石頭,在他兒時的睡夢中出現得過於頻繁,以至於他恐懼寬闊不封閉的住所。

她去過他的秘密基地,太黑了,像睡在了棺材裡面,但那是他最喜歡的住所。

人大抵真的要花很長一段時間去治癒童年。

屋門外掛了鎖眼,方便他發神經玩囚禁paly。

他樂意和她住就住,不樂意,她擱門口給他留了放哨的崗亭,確保她半夜想溜時,他能第一時間察覺。

客廳後面是餐廳,餐廳左邊是廚房,裡面是一大兩小的三口灶鍋臺,平時做飯就能燒熱主臥的炕,哪有北方人不住火炕靠一身正氣硬扛啊。

廚房過去是衛生間,只有洗漱和倒汙水功能,畢竟他們自來水都不自由,何談馬桶和淋浴自由。

不過她留了線路和管道,方便日後通電、通水的時候改建,這些她都跟他講了。

衛生間對面是一間帶炕的客臥,冬天來個客人也有個落腳地。

這邊有後門,方便平時做飯摟柴火,燒爐子打炭,挑水,省得將家裡弄髒。

客廳的右手邊,挨大門第一間是他站崗放哨的屋子,窗戶很小,拉上窗簾便是黑漆漆的禁閉室,方便他一個人陰暗,自閉,暗戳戳地詛咒世界。

至於她的二手雙人床歸他了。

第二間是書房,向西開的大窗戶,放眼望去鬱鬱蔥蔥的樹林,明知自已考不上,她還是淘換了小學到高中的各種課本。

試試唄,萬一呢。

除了書就是她的五斗櫃和縫紉機,以及厚厚一摞各色布料,都是他出差帶回來的。

別說,這人在物質上就沒虧過她。

拐彎是兩間兒童房,目前沒放傢俱也沒打炕。

她地基打得深,除了夯實泥土,還用不要錢的石頭打了半米高的地上石基,提前布了火道,冬天燒幾抱柴火,屋裡像燒地暖一樣。

這房子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有了,冬暖不知道,夏天絕對涼,畢竟對流窗戶開的好,通風能力槓槓的。

時下沒有大理石瓷磚,只有二十乘二十四四方方小小一小塊的地磚。

兩個顏色,一個是綠色帶小碎花的,一個是粉色帶碎花的,她原本想一塊綠一塊粉跳鋪的。

畢竟醫院、機關單位都這麼鋪。

不過,他有強迫症,大抵看了會生不如死,除了書房是二色跳鋪。

客廳就通鋪了綠色,比較搭她奶綠色的牆裙和飄紗。

主臥鋪了粉色地磚,她愛光腳在地上溜達,不鋪不行。

至於其他屋子鋪的是紅磚,原本自流平水泥地面也挺好的,實在是物資短缺,不僅瓷磚難搞,水泥也緊俏。

牆面刷了油漆牆裙,味道挺嗆的,但沒辦法,時下沒有那種帶塗層的牆白,基本是一蹭一手白的白灰牆。

各大單位都刷軍綠色的油漆做牆裙,她大費周章弄了幾罐白油漆和軍綠色一摻,就成眼下這種清新的奶綠色。

顏色雖淺但刷上,家裡格外顯亮顯大。

油漆味太重,臥室就沒刷,牆上原本要掛布圍的,一想這人毛病多,萬一釘子是基數不是偶數,萬一距離不是等距的,他肯定要絮叨。

索性就貼了瓷磚,就澡堂子那種細長條,好看又好打理,就是不好買。

黎清安參觀完,心中震撼不已,原來屋子還可以這麼蓋,他之前搭的窩棚是什麼破草堆。

他又轉了幾圈看各種小布置。

她說這是照片牆,可以掛結婚照、紀念照、孩子滿月照、全家福什麼的。

可這裡只孤零零地掛著他的照片。

他那麼漂亮的甜妹兒,連照片都捨不得拍嗎?

好想趕緊補齊她說的這些照片啊。

黎清安心裡美了一會兒,就去廚房洗碗收拾灶臺了。

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上寬鬆的衣服,提著挎包走向被陽光普照的客廳。

看她安靜地坐在那裡剪窗花,他坐在地上靠在她腿邊,感受著她的溫度,盯著她巴掌大的小臉。

一切如夢如幻,美的不夠真實,她是不是不跑了想和他好好過日子了?

一定是這樣,不然怎麼會蓋房子啊。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幹嘛~直勾勾地盯著人看,累了回屋睡去。”

他哼笑一聲,從皮包翻出一沓又一沓的大團結來,低頭數錢。

“蓋房花了多少錢?”

“不用,花的都是你平日上交的工資。”

她從地臺上的櫃匣裡拿出家庭記賬本來,上面記錄了他給她的每一筆錢,以及近期蓋房的所有開銷。

誠然磚瓦沒花多少,倒是屋裡地磚、油漆、沙發墊、桌布這些軟裝花了不少,總計975。

在75年的村裡,儼然是筆鉅款。

不過傳出去也不怕被人查,他在礦上工作七八年了,早攢下蓋房的錢了,只是財不露白,往後要防著小偷小摸了。

他翻著賬本,眉頭不由得皺起。

“平時給你的錢,你都攢著?那你這一年裡吃喝花的誰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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