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演了半輩子
呂金梅出生時,足足七斤六兩。
她娘為了生她,險些要了性命。
自她從出生到嫁人,都是胖乎乎的。
女人生孩子,如同鬼門關走一趟,像她這樣的女子,很容易找個好丈夫。
在門當戶對的框架下,尋了一個十里八鄉有名的壯勞力。
婚後的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生第一個孩子的時,靠一身肥膘,根本沒遭什麼罪。
夫妻二人細心照料孩子,還是因一場風寒而夭折。
呂金梅始終無法走出失去孩子的痛苦。
在第二次懷孕的時候,心情莫名煩躁。
總是胡思亂想,想自已若是再細心一點,老大是不是就能活下來。
想萬一這個孩子也夭折咋辦?
情緒上不穩地,影響到胎兒的發育。
老二生下來,只有四斤三兩。
一副要死死不了,要活活不過的樣子。
接生產婆都說,這孩子活不過一個月。
真應了產婆的話,嬰孩在半月後,開始不住地咳嗽。
找了郎中,開了湯藥。
一副湯藥,就要五十文錢。
對一戶普通家庭而言,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呂金梅為了減輕家庭負擔,決定出去尋找活計。
恰逢白府尋找奶媽,便主動去報了名。
白府一聽,她也是剛剛生育,奶水更是充足,便將其留在府上。
一日三餐,專程安排廚子做飯。
各種山珍海味,日日不重樣。
呂金梅吃到肚子裡的美食,最終化作一滴滴奶水,餵給白府小少爺喝。
人是不可能沒有私心的,她也想將奶水,餵給自已的孩子喝。
隔三差五,就要找藉口回家一趟。
這白府伙食下產生的奶水,就是不一樣。
生下來只有四斤的孩子,半月就長到八斤。
連一直咳嗽的毛病,也一併消失。
呂金梅高興極了,想著在白府多幹幾年,自已家的孩子,一定長得像他爹一樣,壯實有力。
好景不長,白府在她外出回家時,遭遇一夥土匪打劫。
而她入府後,屢次歸家,成了當地衙門的重點懷疑物件。
懷疑她是土匪的探子,入府的目的,是摸清白府的情況。
屢次外出,是向土匪報告情況。
衙門這樣懷疑她,理所當然。
呂金梅在衙門裡,吃了些苦頭。
好在盤查她一家時,並未發現有何不妥,便將呂金梅放了出來。
但對她的懷疑,並未完全打消。
放她出來,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她的一舉一動,均有人盯梢。
時間長了,呂金梅也發現有人跟著,嚇得她惶恐不安。
到處有人說,白府少奶奶對自已如何如何好,白老爺對自已如何如何好。
實際在白府,她不過是眾多下人之一。
連少奶奶的面,也只是入府時見過一次。
就被安排在一個房間,並被告知不可隨意走動。
保證每當小少爺餓了到時候,立刻能吃上奶水。
一日三餐,有人送來。
白府像她這樣的奶媽,一共有三位。
不然,她怎麼會有機會回家。
呂金梅不過是個普通農戶家的女子,所嫁人家也是一樣。
兩口子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萬一和土匪扯上關係,安穩的日子怕是過到頭了。
她說謊,只是想讓別人認為,她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絕不是土匪的探子。
在白府清點遇難人數後,並未發現有小少爺的屍首。
她便抓住這件事不放,繼續表演重情重義的人設。
生怕稍有怠慢,就被抓回衙門。
一演就是幾年,演到最後,連自已都分不清。
究竟是重情重義,還是怕被按上勾結土匪的罵名。
只要小少爺一天未被找到,她便一天是那個重情重義的下人。
如今真找到白府小少爺,卻不敢說出實情。
去了一趟州府衙門,就更不敢講出實情。
馮州府瞭解情況後,苦口婆心告誡呂金梅。
白府小少爺被滅門仇敵養大,你若是講出實情,對他的打擊不敢想象。
萬一他無法接受事實,患上失心瘋,豈不是毀了白大儒唯一香火。
當年,犯下滔天罪行的土匪,已經自食其果。
也算是蒼天有眼,善惡有報。
不如就揣著明白裝糊塗,讓可憐的少東家,稀裡糊塗的活下去吧。
呂金梅覺得馮州府說的有道理,也解開心裡的疙瘩。
州府大人能這樣說,證明他相信自已不是土匪的探子。
也就聽州府大人的話,高高興興回到雙城。
若不是陳赫荒唐的要娶閆素素,她絕不會情緒失控,險些講出實情。
她這一路上發生的情況,都被狸花貓看在眼裡。
引靈法陣被毀,狸花貓在那場大火中傷的很重,損失多年道行,無法與陳赫溝通,卻能與陳永安交流。
是陳永安在狸花貓歸來時,詳細詢問過情況。
陳永安混入麻雀山時,聽老土匪說過,陳府就是當年那夥土匪。
這夥土匪,在馮州府的地界上開辦票號。
雙方還有往來,這要是被人揭發。
烏紗帽不僅不保,還要搭上性命。
他沒理由留婦人一條命,除非這個人還有用處。
讓她活著,能起到最大的作用,就是證明陳赫是當年的白勝。
馮州府還是準備將此事挑明,針對的不是陳赫,而是陳永安。
陳永安與陳赫之間,因同姓的緣故,被傳成是一家人。
倘若一個姓陳,一個姓白。
陳永安就沒必要,再幫一個外族人。
在馮州府眼裡,陳赫已經是個死人。
不過在他死之前,還有利用價值。
呂金梅昏迷後,陳永安與小花合力將其扶到床上。
小花將一床被子,細心蓋在婦人半身。
忽然轉身看著陳永安,緊張說道:
“先生,少東家出事了!”
一刻鐘後,呂金梅慢慢甦醒。
發現自已躺在床上,四周空無一人。
她緩緩起身,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將一雙醜陋的掌心,放在面前仔細端詳,口中喃喃自語。
“……是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