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 潮汐之怒
被水兵警告之後,卡夏知道這次不是演習,她趕忙跑回店裡,將水兵的事情告訴了酒客們。
酒客們開始慌亂起來,有人直接踢翻凳子衝出酒館,但也有人離開前還要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或是狠狠地將烤串揎進嘴裡。
卡夏顧不上招呼他們,她跑到後廚,一邊喊著讓正在專注料理的幾個僱員趕緊滅掉爐火撤離,一邊跑到存放食材的水池旁,把正在專注地觀看螃蟹吐泡泡的女兒抱起。
“啊?媽媽...螃蟹!”女兒蘿爾只有三歲,對母親打斷了自己看螃蟹而有些不滿。
“蘿爾別怕,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
“離開?爸爸...回來了?”
“不是爸爸,蘿爾好好趴在媽媽肩膀上。”
年幼的蘿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印象中只有自己那個當海員的父親出海回來時,母親才會這麼急切地抱著自己跑。
只是回去抱了女兒這一小會工夫,卡夏就發現街上奔跑的人已經多了起來,人群從各個小巷中湧出,彙整合一股大流,湧向遠處高聳的賽普勒城堡。
奔跑中,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從背後撞了卡夏一下,讓卡夏瞬間失去了平衡。
她用力地側過身,讓自己的身軀先摔在了地上,保護住了懷裡的蘿爾。
但後面的人又湧了上來,奔跑的人群根本顧不上有人摔倒了。
一個莽撞的傢伙眼看就要一腳踩到卡夏的肚子上,突然從旁邊衝出一個全身銀色盔甲計程車兵,將那個人撞開。
“混蛋!沒看到有人摔倒了嗎!都給我保持好疏散的秩序啊!”
又有兩個同樣盔甲計程車兵擠了過來,他們舉起大盾擋在了摔倒的卡夏身前,洶湧的人流彷彿是撞到堅固礁石的河川一樣,自動從兩邊分開,繞過了卡夏。
那個最先衝出來計程車兵將卡夏從地上拉了起來。
“謝謝您,軍爺...咦?”
卡夏在道謝時,突然發現拉起自己的那個全副武裝計程車兵是個女孩,還有一對美麗的碧藍色眼睛。
“沒什麼,沒受傷吧?快去城堡裡!”
卡夏撞向地面的半邊身子雖然很痛,但還好只是些皮外傷,她再次向那個漂亮的女兵行了一禮,然後抱緊女兒向城堡那邊跑去。
目送她消失在人流中後,三名士兵繼續在人流中逆行,一直到一處路口,在那裡疏散後面的民眾。
卡夏則隨著人流向城堡繼續進發,正在跑著的時候,蘿爾突然說道:
“媽媽,月亮!好大!”
卡夏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女兒指向的天空,她一瞬間愣住了。
她這一停,阻住了不少人,但人們還未來得及抱怨,目光就跟卡夏一樣,定格在了天空之上。
在海那邊的天際之上,一輪本不該出現的赤紅血月正露出它猙獰的臉龐,卡夏和其他人還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血月。
人們呆滯了一小會兒之後,一聲尖銳的叫聲打破了暫時的靜寂。
“天哪!血月蝕日了!快跑啊!”
“災難要降臨了!”
看到了這樣的天地異變,即使是再不信邪的人,也意識到要出大事了,真正的恐慌在人群中彌散開來,原本已經有秩序的人流再次變得混亂起來。
卡夏這次已經有了防備,她抱緊了女兒,拼命擠到了街道邊緣,儘量地躲開那些橫衝直撞的人。
但這樣一來,前進的速度大大下降了。
而且由於秩序被打破,很多帶著老人和孩子的人也跟卡夏一樣,被擠到了邊緣,卡夏不僅要保護好自己的女兒,還要當心撞到其他的老人和孩子。
當她好不容易來到城堡的外圍時,後面的人群突然傳出了恐懼的尖叫聲。
卡夏不安地回過頭,卻看到遠處的海面上,升起了難以置信的滔天巨浪,浪峰看上去比賽普勒雄偉的雙塔還要高。
連天上詭異的巨大血月都被那巨浪擋住了一半,彷彿是從深淵中探出頭準備吃人的惡魔。
“來不及進入城堡的,趕快就地找屋頂上,儘可能往高處爬!快啊!”
有人站在賽普勒城堡的高塔上,用擴音魔導器向著下面大聲呼喊著。
卡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認出他是賽普勒的代理政務官伍茲大人。
她來不及多想,立刻抱住女兒衝進了旁邊的建築中,這是一個售賣香料的小商店,店主人來不及上鎖就逃入城堡避難了,所以卡夏一下子就闖了進去。
好在這個建築的內部結構並不複雜,卡夏一眼就望見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她急忙抱著蘿爾衝了上去。
幸運的是,二樓的窗戶也沒鎖住,她衝開窗戶,爬上了窗外的露臺。
“蘿爾,你抱住這根柱子別動,媽媽先爬上去再接你!”
卡夏把女兒放在露臺的欄杆上,讓她抓緊欄杆上的立柱,自己則一提裙子,順著立柱爬上了屋簷。
蘿爾此時還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她聽話地抱緊了立柱,還朝著露臺下方互相撕扯著往上爬的人們打招呼。
巨大的恐慌之下,只有少數人像卡夏一樣,冷靜地選擇了迅捷的室內道路。
卡夏爬上屋頂後,用腳勾住屋簷,然後俯身下去抱起了女兒,並且爆發出驚人的腰部力量,把女兒也撈上了屋頂。
然後,她一步也不停歇,又抱起女兒,在相鄰的建築間連跳帶爬地登上了最近一個四層小樓的鐘臺上。
這時候一些身形矯健的人也跟了過來,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向鍾臺上擠,因為這裡是附近最高的位置。
卡夏抱緊了女兒,儘量給別人騰出位置,自己也因此被擠到了旁邊。
突然,一名擠不上來的光頭大漢掏出了匕首,從下方指向了卡夏。
他的臉上寫滿了狠厲,不客氣地說道:“你們這些臭娘們給老子滾開,把位置讓…”
他話還沒說完,巨浪無徵兆地撲了過來,把大漢以及所有沒能爬上高處的所有人都吞噬了。
卡夏的腿也被飛濺的水花打溼,她害怕地緊緊抱住了女兒,並蜷縮起身體。
幸而波峰只能打到她腳下的位置,卡夏和鍾臺上的人們幸運地躲過了一劫。
等了一會兒,卡夏顫抖著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後面還有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她再次蜷縮起身體,不怕水的蘿爾卻還因為被海水打溼了而興奮地拍起了手。
不知過去了多久,風浪似乎漸漸平息了,卡夏感覺有什麼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腿。
她睜開眼看向下方,發現是那個威脅過她的大漢。
這個兇狠的惡人已經溺死了,此刻正順著退卻的海水慢慢漂遠。
那死魚般的眼睛,讓卡夏一陣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