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陷入癲狂
聽了那個矮個子血族的申辯，瑪格麗特有些動搖地看向了凱因。
然而後者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沒過多久，矮個子血族的求饒聲便沒了，他已經被串在了木樁上，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一名騎士拿起盾牌，從旁邊的溝渠中舀了些渾濁的水，澆在了那傢伙的頭上。
聖油被沖洗掉了一部分，淡薄的日光開始灼燒起他的面板，他拼命地掙扎卻無濟於事。
凱因不去看這個血族的慘狀，而是繼續向瑪格麗特命令道：“派兩百人返回帝都，找出襲擊這些商人的血族，然後全部串刺起來，立在城門的道路兩旁。”
瑪格麗特的表情有些駭異，因為記憶中，凱因從未下過如此殘酷的命令。
但凱因只是看了她一眼，她便立刻說道：“是！我馬上安排！”
她深吸一口氣，立刻命令兩名尉官帶領自己的手下返回帝都。
這兩名尉官雖然有些驚訝，但也立刻執行了命令，點起自己的中隊開始折返。
然而，後方的血牙指揮官阻住了他們。
“你們的目標是西面的敵軍，不得隨意折返！”
“我們只聽從凱因大人的命令，讓開！”尉官一點不跟他客氣。
“這是莉莉絲大人的命令！”血牙指揮官拔出了劍，身後的血牙軍士也紛紛劍拔弩張。
兩名尉官互相看了一眼：“我們說了，只聽從凱因大人的命令！”
但是他們也因此停住了，手也放在了劍柄上，似乎在剋制。
血牙指揮官有些得意，他握著劍說道：“繼續行軍！”
然而尉官理都不理他：“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三遍。”
血牙指揮官有些惱怒，但他也知道自己指揮不動血薔薇的騎士。
“我就不信凱因大人也會縱容你們！”他一夾馬肚，策馬衝向凱因。
但瑪格麗特攔住了氣勢洶洶的他：“你想在凱因大人面前無禮嗎？”
這指揮官也不是蠢貨，凱因還站在地上，在真祖大人面前縱馬自然是無禮之至。
他便翻身躍下夢魘馬，上前說道：“凱因大人，請命令您的軍隊繼續向西進發，不要徒生事端。”
“放肆！你是在命令凱因大人嗎？”瑪格麗特呵斥道。
“不敢，不敢，我只是傳達莉莉絲大人的命令。”指揮官說道。
“即使是莉莉絲大人親口下命令，凱因大人也有抗辯的權力，更不用說凱因大人的命令也沒有違逆莉莉絲大人的意志！”瑪格麗特說道。
“這個嘛，西線軍情緊急，我認為凱因大人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上——當然了，我不是想對凱因大人的事情指手畫腳，就像您說的，我也有權力對凱因大人的做法進行抗辯。”
一直默不作聲的凱因這時候說道：“是啊，對你們來說，區區幾個人類被吸血致死，只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你知道嗎？這種‘小事’正在帝國的領土上大範圍地發生，成千上萬的人類平民正在被屠殺....”
“這些人類...只是我們豢養的家畜，為我們提供血液本來就是他們的義務。”
“真是傲慢...”凱因說道。
他的聲音中透著疲憊。
江笑談從他的反應中感受到了一絲絕望。
他知道凱因的精神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這時候你應該憤怒。”一個聲音突然在江笑談的耳畔響起。
江笑談一驚，反覆確認了周邊，卻看不到說話者。
“將你的憤怒釋放出來，讓這些小看你的螻蟻知道，你才是他們命運的主宰。”
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詛咒一切，毀滅一切，讓這個被扭曲的世界湮滅吧。”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無數的聲音在江笑談腦中響起，江笑談咬緊牙關，去抵禦這惱人的低語。
“監測到您的精神狀況受到干擾，退出沉浸體驗模式。”AI聲也無徵兆地響起，江笑談彷彿被人推了一把，從凱因的身上剝離了出來。
那惱人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江笑談明白了，那些聲音是直接作用到了凱因的精神上。
處在沉浸體驗模式的他，也一同受到了那個聲音的精神攻擊，而時空檔案館監測到了這種來自過往時空的攻擊，便強行改變了模式。
如今他與瑪格麗特一樣，成了一個模糊的光體，成了旁觀者。
雖然他已經被隔離保護了起來，但是透過凱因的表情和反應，顯然精神攻擊仍然在繼續，而且似乎越來越強。
最終凱因的情緒莫名地崩潰了。
“奸詐！短視！傲慢！你們的所作所為，終將會給血族帶來滅亡！”他有些神經質地指著那名血牙指揮官，以及他身後的血族軍隊罵道。
見到他突然爆發，瑪格麗特顯然有些慌了，她立刻半跪下來說道：“凱因大人，是我無能...”
凱因的臉色一瞬間柔和了一下，他看了瑪格麗特一眼，說道：“麗特...我不...”
他似乎想告訴瑪格麗特，自己斥責的並不是她。
然而那柔和的表情只維持了短短一瞬，凱因的表情馬上又變回了略帶癲狂的憤怒。
他不再理會瑪格麗特，又將矛頭指向了那名血牙指揮官：“你們這些廢物，渣滓！只知道吸血的臭蟲！看上去有著人一樣的外表，內心卻是屈從於慾望的怪物！”
江笑談有些悲哀地看著略顯癲狂的凱因，搖了搖頭。
他看了一眼與自己同時空的瑪格麗特，看到她的情緒也被凱因影響，身體正在微微發抖。
江笑談走上前，輕輕抱住了瑪格麗特。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被扭曲的怒火控制了，偏執地將血族當成了邪惡的化身。實際上，血族的這些原罪，人類身上也有。”
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促使了階級的劃分，而階級的出現產生了特權，特權又放大了人心中的慾望，慾壑難填的特權階級便開始壓榨別的階級。
當壓榨斷絕了底層階級的活路時，反抗便產生了，人類的王朝在這種反抗中一次次輪迴，社會的秩序一次次被毀滅，又再次重建。
因為人類懂得學習，才會進化出智慧，建立起輝煌的文明。
但也因為人類不願意學習前人的教訓，不願意抑制自己的貪慾，所以又會一次次毀滅自己的文明，在進化的道路上一次次倒退。
血族只不過是另一種人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