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壹四 原是偽魂
“星曆2683年，我完成了行星52904的適應性改造工作，並向著首都星域返航。”
“在途中，我還收到了一個還算好的訊息，太陽系內戰時的一段通訊記錄被找出，證明當時向敵軍提供情報的內奸與我完全無關，我的嫌疑終於被排除，對我的觀察處分也結束了。”
“我的軍銜被恢復，也不用再各個星域亂飛去‘改造新家園’了。”
“委員會的代表問我是否想要恢復實職時，我婉言拒絕了。戰爭早已經結束，現在各個星域一片歌舞昇平，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我已無用武之地，不如舒舒服服當個清閒將軍。”
“好了，說了太多關於我自己的事情了，該回歸正題了。”
“在返回首都星域之前，我又來到了行星37204。”
“其實我都已經完全忘記了這個闊別近500年的行星，只是在途徑這個星域時，飛船的重力系統出了一點小故障，便來到了懸停在37204行星軌道上的‘創世神’母艦進行檢修。”
“我是提取了當初的記憶備份，才想起來這個行星的事情。”
“因為一時興起，我向星域總督提出了要參觀一下這個行星的想法。”
“由於我已經恢復了軍銜，所以這個原本禁止我再對37204行星進行任何接觸的AI，很順從地答應了我的要求，並且提出了好幾種參觀方案。”
“我告訴星域總督，隨便看看就可以了。”
“說實話，這次‘隨便看看’挺讓我震驚的，因為行星37204跟我曾經印象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世界的文明已經倒退至封建社會，由於先進科技的大量遺失，人類已經重新恢復了農耕生產。並可以生產鐵器，修築低矮的城堡了。”
“但是最讓我吃驚的是地形的改變，移民登陸的大陸中間出現了一道海峽，把大陸分割成了東西兩部分。”
“在海峽中心的位置，移民們原本已經建立了一個城市，這個城市由執掌阿尼穆斯的試驗員尼亞統治。”
“在試驗時，尼亞破解了阿尼穆斯的制御裝置，導致了基因改造力量的暴走，將城市中的所有人類改造成了蟲人。”
“AI監督系統很快發現了這件事情，但在一開始，AI判定蟲人們不會造成嚴重威脅，就沒有做出處理。”
“但蟲人的進化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幾年後，已經有蟲人可以影響引力飛行了。”
“經過AI的計算，這樣下去，蟲人會進化出類似於曲率引擎的器官，可以實現空間折躍。星域總督認為這種力量太過強大，將來會威脅到‘創世神’母艦。”
“於是AI召回了尼亞，將其意識禁錮在軌道上的監視衛星中。”
“然後AI就展開了對蟲人的‘消除’，他們捕獲並凍結了部分代表性的蟲人作為樣本，便以母艦的主炮轟擊了蟲人曾經的城市，將其毀滅。”
“這次衝擊也導致了行星37204地形的永久性改變，製造出了一條海峽。”
“當時，持有法伊迪斯的試驗員徒斯就住在靠近蟲人城市的人類城市洛穆路斯。他原本是忠誠度最高的試驗員，在這次打擊下，他的忠誠度下降到了冰點。”
“但因為徒斯沒有做出反叛行為，所以AI也沒有理由將其召回。”
“不過，由於擁有了過長的壽命，冗餘的記憶影響了徒斯的意識體，他的情感方面出現了問題，這是個十分危險的訊號。”
“星域總督要求他進行一次‘體驗治療’，他們會給徒斯複製一個普通人類身體，將他的主體意識移植到這個身體中，讓他重新體會生命，並藉此機會清除掉他他腦內的冗餘記憶。”
“於是他以‘亞當·巴托里’的身份重生了。在我重新回到37204行星時，他剛好24歲，人生的第一個記憶容器就要寫滿了。”
“我出於好奇心，以偽裝的身份去接觸了亞當，並簡單檢視了他的記憶。”
“不得不說，亞當是個非常正直的青年，他24年的記憶圖表中絕大多數都是藍色表徵，代表著積極向上的情緒。”
“亞當本人也是個樂觀，積極，有同情心的人，這些品質讓他成為了洛穆路斯的一名聖騎士。”
“AI對這個結果也十分滿意，在亞當壽終正寢之後，就可以將主體意識移植回徒斯的身體，重新繼續試驗。”
“然而正當我結束了觀光，準備返回首都星域時，意外卻發生了。”
“正直的好青年亞當居然誘拐了一名女祭司，並逃出了洛穆路斯。”
“這件事讓我都感到了好奇，便再次推遲了返程的計劃，並藉助母艦找到了亞當。”
“然後我才發現，所謂的‘誘拐’什麼的說辭，都是洛穆路斯的移民對亞當的栽贓，那個女祭司——莉莉絲·採佩什是自願跟著亞當私奔的。”
“這件事也算是徒斯自作自受，在他建立十字教時，祭司們制定了一條‘聖騎士不得與祭司交往過密’的法則，而這條法則也得到了徒斯的認可。”
“在認同這條法則時，他恐怕也不會想到在幾百年之後，自己會化身為聖騎士，與女祭司相戀。”
“雖然這件事在我看來無可厚非，但對刻板的AI來說，又是一則嚴重的逾矩違規行為，對徒斯的評價降低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值。”
“可以說，徒斯已經面臨危險的境地了，評價再降低一點的話，就會得到與尼亞一樣的下場——被召回並永久禁錮。”
“對這件事，我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因為亞當不具備完整的許可權，即使人格出現問題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危害。因此可以繼續觀察情況，直到亞當壽終正寢再綜合他的一生做出評判。”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移民們找到了亞當和莉莉絲，並抓住了他們。”
“由於亞當保持了理智和剋制，AI提高了對他的評價。”
“莉莉絲竟然私藏了在之前龍族反叛時遺失的基因改造套件【多米納斯】，並在亞當被打得半死時將其啟用，自主升格成了試驗員。”
“這件事發生時，星域總督已經準備啟用‘創世神’號的主炮了，並抹殺掉莉莉絲了。”
“我只好利用自己的許可權，勸止了總督。因為這一炮下去，損失的不僅僅是莉莉絲，我們也必將徹底失去徒斯的信任。”
“我讓AI們稍安勿動，然後調取了莉莉絲的資料。”
“事實證明，這個姑娘比想象中還要優秀，是一個完美的試驗員備選。”
“我讓AI準備了兩套方案，一方面積極接觸莉莉絲，將她培養為合適的試驗員，另一方面，在莉莉絲的身邊安插一個易於操控的人選，來制衡莉莉絲。”
“這個人選要在關鍵時刻能為我們所用，又要獲得莉莉絲的絕對信任。”
“由於亞當也是試驗員，所以不能用他，而背叛了十字教的莉莉絲又十分警覺，一個陌生人很難得到她的信任。”
“AI最終卻找到了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那就是莉莉絲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
“這個孩子的人格還未完全形成，又已經接觸了【多米納斯】，只要利用多米納斯進行輕度的修改，就可以讓這個孩子變成我們的人。”
“這種修改甚至不需要利用到多米納斯的基因修改功能，只需要對大腦進行淺層操作，寫入一部分記憶就可以了。”
“AI選定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並複製了他的一個記憶容器，將其寫入了那個孩子的腦中，當他出世後，腦中寫好的記憶就會復甦，這樣就等於創造了一個副意識體。”
“那個孩子將會擁有不屬於他的記憶，可惜的是孩子還太小，只能寫入一個記憶容器，也就是25年左右的記憶。”
“只要將主意識與其連線，我們就可以透過那個人控制莉莉絲的孩子。”
看到這裡，江笑談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
他其實不是“江笑談”，只是“江笑談”這個人的記憶複製，換句話說，他只是“江笑談”的偽魂。
而真正的“江笑談”，則可以透過意識連結來控制自己。